独闇灌了口酒,起身,往台阶底下走。
北国还是有雪啊,反反复复好久了。时而扬扬洒洒,时而停停落落。雪坠枝头,落屋檐,落世间也落心田。
“和尚,救我……”
“昨夜下雪了,你且注意凉。”
不提防间又想起她,独闇在雪中走了阵儿,摸出怀中手链,无神看一眼。
然后伸手,手悬空中,五指弯曲,缓缓平行移动,彷佛在撕开那层隔离了世界的封膜。
话说,你走了几些年了?
独闇酸酸一笑,看着指尖一无所有。
氤氲水汽的视野中,似看得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那身影手捧一件厚厚黑袍,踮着脚尖温柔地给他披在肩上,嘴里说着:“别冷着了。”
他看着胸前的女子,不自主道:“你回来了。”
“什么?”十公主在给他拴襟前衣带,眼皮撑了下。
“等你回来了,为夫,老矣。”
“独闇,是我……”
“不伤心,等你就是了。”
十公主低下头,心酸地咽了咽哽咽的喉咙。
她在北平已经住了好久好久了,然而跟独闇的感情却没一点进展。独闇平常待她,除了公主的礼仪讲究,就无别的了。就算偶尔独闇不清醒,就如此刻,也只是把她臆想作另一个女人的影子而已。
再抬首,见独闇已眯上了眼睛,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今夜他和朱棣喝了太多酒,又是雪地里,此刻脑袋昏昏沉沉,丁点不清醒。
十公主把独闇扶进屋,带上床。当她打来热水准备给他洗脸的时候,却见独闇平平躺着,眼角挂着微不可见的小水滴,嘴角勾着点点笑,似是做上了什么不可企及的好梦。
“独闇……”十公主心酸:“很多年了,很多年了。”
“是啊,很多年了,她走了很多年了。” 独闇闭着眼呢语,嘴角的笑意没有了,变成苦涩:“好多年了,为夫,都老了。”
十公主委屈:“我也老了。”
独闇:“施寻……”
十公主:“独闇……”
十公主委屈,她堂堂一国公主,不要父皇给她指配好的婚家,独身跑到边塞北平。委身住寺里,掩藏身份,就为了这个大她很多很多岁的男人,荒唐了青春。
刚开始的时候,独闇和朱棣只是比较婉转的要她玩够了就回宫,现在,他们已经明说,再不回去,就要请书皇上了。
可她还死皮赖脸地守在这里,心动了就要命,不管不顾,可堂堂公主,也求爱不得。
次日独闇起来,先去了殿内主持事务,再回来屋内。
平常无事的时候他喜欢看书,整个屋子除了一张床,就是书桌,和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书。
今日雪花又依依不舍地开始飘,天气又变寒冷,窗外风扫肩背,凌似刀割。
独闇坐在桌前,手捧着书,扭头往外看了会儿。
他自己都没发觉,又是越看越出神,触景伤浓情,越发的走不出。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呢,那个和他在同一片土地上,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医院里,那个被时空隔离着,刚刚才苏醒的女人,顾不得自己浑身是伤,穿着病号服跪在病床上,对着床前那群穿白衣的人,磕头恳求说:“就一次,最后一次!”
那群白衣人纷纷摇头,说有生命危险,要她理智一点,项目到此为止。
她叫着:“还有个孩子啊,还有个孩子啊!我在那边有个家,还有个家庭啊!”
没人能够理解她,没人能够共情到她,人人都叹气摇头,更有甚者,拿她当了精神失常来看。
她绝望地手脚乱打乱颤,头上的吊瓶,随着她身子的胡乱挥动,顺着吊针杆儿滑来滑去……
“咳……”独闇手握拳对嘴,咳嗽几声。
每当想到她时,他的胸口就像有千斤重锤,压迫得他喘不过来气,必须要停下来歇一会儿,这是他不可告人的隐疾。
可是又是错觉么?那窗外,些许雪花下,竟然坐着一个酷似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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