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儿后独闇和王宾追上来,高启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两个少年肯定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王宾还跑得飞快,跑得老远老远了还朝另一方向的高启大声叫唤:“高启,书信往来——”
独闇也朝之挥手,几人迎风互望,肆意张扬。
施寻没有回头看,只隐隐约约听到了高启的回应声,她突然觉得,能预知未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和高启道别后,独闇骑马在施寻一旁。看她脸色不好,问:“施寻,你不开心啊?”
施寻虚着眼,看着茫茫大草原,郁郁不乐:“嗯!”
“有心事?”
“有。”
“可以告诉我吗?”
“你能帮上忙吗?”其实施寻自己有个逻辑点没打通,就是她与高启根本不熟,相处不过两三天,都是因为高启是独闇的朋友,他死后独闇还给他的作品著书立传,才能流传到21世纪,她才不忍不舍。而此刻看着独闇的脸,她才如梦惊醒。苦笑一下,骑马走开。
独闇快骑两个马步上来:“施寻,之前你说,一个人很难做与自己信念相悖论的事情,可我始终都有,怎么办?”
“你想做官吗?”
“不做元兵的官。”
嗯,和高启一样,都骨气不做元兵的官,却都做了明代的官。但和高启比起来,独闇聪明多了,他知道审时度势,利于自己。
“那你的信念是什么?相悖论的事情又是什么?”
“父母意外离世后,我是真的信佛,因为佛有来世。我出家也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我是真的喜欢宁静慈悲的生活。但是我又渴望佛学以外的知识,人活一生,应该有所抱负。”
“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何必又要问我呢?”
“因为想实现的抱负,和最初的理念相悖论,独闇每当想起,都愁肠百结,左右撞墙。”
嗯,果然是个矛盾复杂的姚广孝。施寻看着他,她真的一两句话说不清姚广孝那个人,也一两句话说不清她对十四岁独闇的感情,这感情就跟姚广孝那人一样复杂!
但独闇始终都是求知深切地看着自己,施寻看得出他此时的茫然,看得出他在纠结佛、尘、仁、谋的极端困扰。心肠柔软地说道:
“我来的地方有位高人,他并不是完美的人,但不可否认他是古今史上最成功的人,因为他完全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了一生。他是自由的理想主义者,就是超然世外的另一个层面——凌驾众生!”
“自由的理想主义者?凌驾众生?!”独闇刺目的那汪潭水片刻间就涌动起来,浑身血液滚动,渴求道:“施寻,你可以不走么?”
“为何?”
“独闇想拜你为师,你当我师父可好?”
当他师父?然后去对付方孝孺?施寻一下子拉下脸来,原本刚刚那番话说后就觉得对不起祖宗了,他竟还要得寸进尺!
“你,你离我远一点!”突来嫌弃,施寻两腿往马肚一夹,快步跑了。
独闇无辜追上去,老远前方的王宾在这时大喊:“施寻,独闇,你们快一点!”
彻马狂奔几日,三人终进安徽境内。安徽的雪神来得晚了点,这都翻年了才开始飘,施寻都怀疑,是不是她走哪儿雪花到哪儿?晚上气温骤降,一夜被冷醒好几次,一早就去集市买衣服,完后大包袱回客栈。
王宾还在睡,独闇已洗漱完,施寻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厚裳递上:“穿上,那件等会儿让王宾穿。”
别出来一趟,把两个少年给冻感冒了。又翻出一个灰色棉布头巾:“这个也戴上。”
独闇刚套好衣服,婉拒:“我就不用了吧。”
“戴上!”
独闇为难不动。
施寻闷了口气:“行,你不戴头巾,那总要换鞋吧。”真是看到他那双芒鞋就发冷,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个寒冬的。
怕又拒绝,施寻干脆拉过他坐下,要亲手给他换。
独闇哪儿敢受这般待遇,身子后躲,惊叫:“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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