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余他们的母亲,叫君雁。
君雁是个性情至烈的女子,不愿为红尘所缚,意决离尘而去,却终究逃不过世俗的眼光,因一纸婚书和墨余他们的父亲墨归绑在了一起,这一绑,便是一世。
所有人都说是君雁是个极其凶狠的女人,同墨归在一起,只会成为一对怨侣,只是可怜了墨归,一定要娶这样的人。只有墨余他们三个知道,母亲这一世的温柔,全给了父亲。
景安元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君雁和墨归的大婚当日。
金丝楠木镂空的木窗和门上,以及雪白的墙上,无外乎都贴上了大红的“囍”字。喜庆的红帘丝锦挂遍房檐。便是大雪纷飞的十二月都不曾掩去热闹半分。
司仪:【捏长了嗓子。】一拜天地——
君雁和墨归对着门外的一方天地双双叩拜。
司仪:二拜高堂——
君雁和墨归转过身,向着正坐在高堂上的父母又是深深一拜。
墨夫人:【端起桌上那只玉色茶杯,以茶杯小盖轻轻刮去茶叶,小抿一口,转而看着新人,笑得眉眼月牙弯弯。】
司仪:夫妻对拜——
君雁和墨归再次转身,向对方又是一拜。
不知是不是墨归的错觉,他弯身对拜那一刻,似乎看见了一道水色划过面前身着嫁衣女子的素面。她,原是这般不喜墨归么?
此后,两个人便在一个院落中,一个住在最北边,一个住在最南边,各自生活,互不干扰。结发夫妻,最可悲的结局也不过如此了吧。
君雁时常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的梅花树下,或看书,或诉心。
其实君雁不知道的是,那棵梅花树,是墨归为她亲手栽下的。
成亲后的第二年,君雁诞下一子,名墨余,再往后二年,又增一子,名墨念,再五年,又一子,名墨安。
一晃眼,九年就过去了,夫妻在言语方面,勉强也算个相敬如宾吧。
景福三年,那日,正是他们成亲的第十年,大雪纷飞,正如那年。
君雁:什么?!墨归他是疯了吗?!他难道不知道蜀中那个地方闹瘟疫闹得厉害吗?!他还敢去那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柳眉中尽是掩不住的愤怒。】
婢女:【唯唯诺诺。】禀……禀少夫人……公子他……他是奉了皇命……去蜀中赈灾施救的……
君雁怀中刚满岁的墨安从未见过这般的母亲,一下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一旁的墨念也瑟瑟发抖,墨余一手揽住他的肩。
君雁:【只得先强抑下滔天怒火,将墨安塞给墨余,放柔声音。】余儿,你先带他们走,去祖母那里,好吗?
墨余:【害怕。】娘亲……那你呢?
君雁:【摸摸墨余和墨安的头发。】娘亲去把你们爹爹带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好不好?【最后一眼,是给襁褓中的墨安的。】
墨余:好……【点点头。】
墨余他们离开了,院中只剩下君雁和那个婢女。
君雁:【头晕目眩,瘫坐在身后的靠椅上,一手轻揉着太阳穴,一手指着那婢女。】接着说,何时奉的皇命?我怎不知?
婢女:【咬咬牙,心一横。】是……是公子命府中上下的人瞒着您!奴婢的无辜的,求少夫人放过奴婢!
君雁:【不可置信。】他……他瞒着我?不可能!我是他的发妻!他……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忍心……
君雁:【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得了令的婢女哪还敢多留,急急退了下去。
偌大的院落,只剩下君雁一人。
君雁忽的瞥见那棵梅花树,她那么聪明,即使刚来那年不知道,现在她也该知道了,那棵梅花树,是墨归栽下的。清幽的梅花香幽幽飘入她鼻中,似是那人仍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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