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如拭了泪,以手去扶李承道,眸中犹有泪光闪动:“我的儿,那时你还小,不晓得我的悲痛。现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温柔贤惠,与陛下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凤座于她,十分相宜。况且如今我得以再见你们一面,心事已了。你们要好好孝敬皇后娘娘,莫要负她多年养育之情。我出身寒微,远比不上郑皇后母族显赫,是贵族出身的淑女。何必再跑过去自取其辱。”
二人见母亲如此执拗,只好暂且答应了,败兴而归。李承宗一路默默思量,总觉得母亲名分未定,还是先不叫旁人知道为好。
而李承道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已是太子,却不能奉养亲生母亲。他不甘心母亲有两个如此显赫的儿子,还要做那劳什子道姑。他不甘心——明明是母亲先侍奉父亲的,自己的嫡子身份却不能明确!当下便定了主意,回府吩咐侍妾侍候他沐浴。次日早朝方罢,便随李建成一同步入内殿,将生母的事细细说明,力劝父皇将其接回后宫:“父皇!古代有女子‘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如今母亲还健在,父皇何不与母亲重归旧好呢?儿臣见父皇常常思念母亲,正如‘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一般,两下相思断肠,何如朝朝暮暮,琴瑟和鸣呢?”
李建成先是惊讶于元配冰如竟然还在世上,后犹豫再三,最后只是道:“朕已知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李承道只好怀着焦躁辞别父皇。
不出三日,宁王急急来到太子府。李承道知道兄长此来必有缘故,二人密谈。李承宗有些不满:父皇与母亲的前尘往事,做儿子的俱不知晓,怎好在圣上面前冒冒失失一提,未免莽撞。
李承道缓缓吟道:“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不知母亲在道观的这几年,想起曾经圆满的家会不会难过心痛。我和皇兄全是一样怜惜母亲的心。只是本宫莽撞事小,母亲长年在外郁郁寡欢事大。”
李承宗若有所思,默默不语。李承道继续说:“况且,我和皇兄分明都是正统嫡子,这名分如何却被四弟占了去。不仅他自己以嫡子自傲,便是嫡母、郑氏一族以及不少大臣,也是奉四弟为名正言顺的嫡子,长此以往,未保父皇不另立太子。到那时,你我便不似如今这般光景了!凡此种种,皆因母亲的身份幽微不明。母亲若不能执掌六宫,则你我终无安心之日。贤弟,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不得不为将来计:我的,皇兄的,还有母亲的。”
一番话把宁王的心说动了。但他不愿出面干涉,由得李承道一力去办,有好大家分。之后李承道又多次面见父皇,终于以其反哺之情感动天颜。一乘小轿把方冰如从侧门接进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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