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暮清池苍白着脸看着她，眼眸有些飘忽，不敢在她脸上聚焦，语调却很温柔，如她在梦里听到的生母的耳语一般温柔：“孩子出世之后，你会很开心的吧？”

苏棠雪愣怔片刻，随即点头：“自然是开心的。”

“能不能，保证？”说到“保证”的时候，他的声线微微发颤。

苏棠雪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就胡乱点了点头。

“好。”他轻声应着，垂下眼睫，眼眶已然发红。

这样，就好。

他不知道人死之后会不会有灵魂，如果有的话，他想回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他走之后，她一定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然他看着她难过，却什么也帮不了她，那该有多难受呢。

“天色暗了，苏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他拿起一只饭盒递给她，里面装着他给她做的黄糖糕还有一些小点心。

“麻烦你了。”苏棠雪接过来，吞了吞口水。

暮清池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心里一阵柔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克制不住地想要触碰她，但在看清楚自己的手是多么干瘦丑陋之后，便蜷缩起手指收了回来。

“不麻烦。”他说。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拜托阿梁留心她的口味，每天都做一些点心饭菜，盼着她能来吃上一口，只是她从来没有来过，那些东西要么阿梁吃，要么全扔了。

现在她终于吃了，也不嫌他脏，他心里欢喜极了，总觉得能为她做的事情多了些，也就离她近了一些。

苏棠雪提着食盒扛着弓箭兴高采烈地离开，并不知道暮清池还在她身后看着她，在她的背影快要消失的时候，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却是揪住了胸口，俯身艰难地咳出一大口血。

鲜血洒落在他苦心栽培的那棵小树脚下，他肚子太大蹲不了，就跪下去，拂过旁边的泥土将那些鲜红遮挡住。

心口还是痛，他咬紧嘴唇，还是有血淅淅沥沥地溢出来，往下滴，他一边用袖子擦嘴角，一边不断地用泥土来遮掩地上的血。

不能让她看到，她会担心……的吧。

可是他明白，她不会回来看他，也不会担心他，只是这样想，会让他觉得很幸福。

棠雪，常来看看我好吗？

我快要看不见你了。

－

时隔数日，苏晏竹终于过来和暮清池商量他那桩大生意，说是一大批价廉物美的布料，商家是他多年挚友，为人厚道，同他合作不会有任何闪失。

暮清池同苏晏竹去看了那批布料，材质、手感、色彩的确是一流的，但那过于低廉的价格仍是让他心存疑虑，回府的路上便让苏晏竹先等等。

苏晏竹不耐烦地皱眉：“有什么好等的，这是我朋友看在我面子上才卖给我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暮清池坚持道：“他们商铺生意兴隆，又逢夏秋交际的销售旺季，委实不该有此般清库之举。”

苏晏竹嗤笑道：“你聋了？谁说是清库了？我才跟你说的，是我朋友卖我面子，懂不懂？别废话了，本少爷还有其他要紧事。”

暮清池喊他不住，情急之下伸手拽住苏晏竹的衣袖：“我知道，少爷且等等，我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你别碰我啊！”苏晏竹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嫌恶至极地拂了他一把，特意加重手上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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