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2-1)

苏棠雪盯着四舅的后脑勺在心里骂了几句老酒鬼，回头看向暮清池。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此时脸颊粉红温热，身形略微摇晃，没有血色的双唇水光潋滟，雾气迷蒙的双眼恍恍惚惚地在她身上聚了焦，低喃着说了一句：“苏姑娘，毋再饮酒……”

苏棠雪叹了口气，扯住他的胳膊就把他往外面拖。

暮清池双腿发软，怎么也跟不上她的脚步，有好几次险些跌倒，苏棠雪看四下已然无人，便捞住他的后颈和膝窝，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形弓起，衣衫软软垂落，暮清池的肚子清晰地显露出来，窝在苏棠雪的胸口，弧度和温度都脆弱而惹人怜爱。

苏棠雪心底某个地方蓦地一软。

暮清池神志昏沉，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将脸微微埋进苏棠雪胸口，眼眶氤氲着水汽，水墨点缀般的远山眉蹙起，微哽着唤她的名字：“棠雪。”

苏棠雪愣了愣，看着他黛粉色的脸颊嘀咕道：“真的醉了啊？胆子这么大。”

而且还醉得不轻，竟敢不叫她苏姑娘。

“棠雪……”

“……”

“棠雪……”

“干嘛？”得寸进尺了还。

“你为何……不喜欢我……”

苏棠雪知道他醉得糊涂，不会听明白自己的话，却还是嗤笑道：“理由多了去了，你想听哪一个？”

暮清池昏沉地半阖着眼，确实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低低喘咳两声，兀自呓语着：“不喜欢……没关系……”

苏棠雪觉得他这副稀里糊涂的样子还挺好玩，便继续逗他：“没关系你还问？”

“不要那么……恨我……”

“好不好……”

“少一点，好不好……”

他哀求的声音越发低弱，渐渐轻得像空气一般。

苏棠雪一时语塞，因为心里一阵没由来的窒闷。

她抱着他慢慢地走，天边已悄悄挂起一轮银钩月。

“好吧，”她勉为其难地道，“少一点就少一点。”

他没有回应。

苏棠雪忽然觉得怀里的人体温极低，不似醉酒之人那般温热，与此同时，自己的衣袖逐渐濡湿，血腥的气味飘荡出来，让她心头一跳。

她低头看去，果不其然，暮清池下身的衣摆已是一片鲜红，那股鲜红太过汹涌，单薄的衣摆已经无法承受，正汇成条条细流，嘀嘀嗒嗒地淌到地下。

再看暮清池，方才微醺的醉颜此刻已是一片青白死灰，羸弱的睫毛不再动弹，气息已然微弱得几不可闻。

苏棠雪失声尖叫：“暮清池！！”

苏棠雪在梨花阁前焦灼地来回踱步，心里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阁内不时传来暮清池嘶哑微弱的低吟，让这团火越烧越旺，一直窜到了头顶。

她无比想抄起自己的弓箭，冲到酒席上一个一个地将那些亲戚的脑袋射个对穿。

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欺负暮清池。

苏棠雪从来都不太清楚，暮清池在苏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是不喜欢他，可她从来没有授意指使过谁去伤害他，那条件破败的听雨阁，也是他自己选的，并不是她有意安排。

可她今天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苏家上上下下，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欺负他，而他一句反抗的话也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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