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候伯父

二人正从窑洞往前走，便听对面脚步声响，随着一声询问:“谁回来了？忘带东西了？”中气十足，声音浑厚。

姜姒芊本来放松下来，闻声心里一提。孙顾锦堪拍拍她后背悄声安慰:“没事，你放松。”然后带着她向前迎去，张口招呼:“爹！我回来陪你过冬至啦！”

转过门廊，迎面看见个中年男子，四十七八样子，半旧棉袍，松松束发，面目端正，和顾锦堪有几分相似，只是二目精明，看起来干练许多。

正是顾锦堪的父亲，顾烨。

顾锦堪两步上前，将他爹肩膀一揽:“老头，怎么混的？都跑了把你扔下了？”

顾烨将顾锦堪往外推推:“滚一边去，这还有客人呢，你收着点。给介绍介绍。”

姜姒芊只是抱着古筝静静站着，可是她这长相，实在是没法让人忽略。顾烨一直在打量着她，平时相亲也不见顾锦堪感趣，如今带了个黄花姑娘来家里。

回头朝姜姒芊道:“芊芊，这是我爹。原来也是咱们淮南的吏员，后来调回富庶。现在咱们回来，我就不好用了，可得巴结着老顾。”

而后又转向顾烨道:“爹，她叫姜姒芊，是我在淮南认识的朋友。”

姜姒芊事到近前，也顾不上紧张了，将古筝背在背后，款款向前两步，撩袍屈膝，朗声道:“小女给伯父磕头，我年纪小，不大懂规矩。您别见笑。”

顾烨赶紧朝顾锦堪道:“快快扶起来扶起来，你这朋友太客气了，你帮我还个礼。何况姑娘家家的给我磕什么头。”

顾锦堪上前两步扶起姜姒芊，自己刚要撩起袍子，姜姒芊一把抓住，连声道:“不不不不，不用还。”

顾锦堪看她抓着自己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可见真是不愿，便回头朝顾烨道:“她有点紧张，爹你别太严肃了。”

顾烨皱皱眉，嘟囔道:“我哪严肃了？”转而看向姜姒芊道:“小姑娘，你是位琴师吗？”

姜姒芊笑笑，含糊道:“哦是，算是吧，”

顾烨将姜姒芊让到身前，边走边问:“你们俩走累了没有？还没吃饭吧？”

姜姒芊摇摇头，顾锦堪道:“爹，你给我做削面呀？”顾烨笑道:“你也不问问客人吃什么？”

姜姒芊赶紧道:“都行都行，都好。”

顾锦堪拍拍姜姒芊肩膀道:“你别紧张。我爹跟我是一头的。这老头原来在淮南的时候，就在刑房。现调回富庶，还是掌刑，更霸道了。人送外号顾不吝。是个有名的无赖。”

顾烨终于绷不住，朝顾锦堪后脑一巴掌扇过去:“你小子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他父子两人一路追打朝正房去，姜姒芊便在后看新鲜。她从没见过如此相处的父子，心中着实羡慕。其实她连正常的父子关系也没体会过的。

顾锦堪到底还是年轻，虽然在外时一本正经，精明决断。回了家，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

想必是快俩月没回家，一路缠着顾烨说说闹闹，倒把姜姒芊撂在一旁。

今日家中无人，顾母远走潼关去看她家大姐，哥哥顾梓陪嫂子回娘家过节去了。只有顾烨在家，还亲自下厨给二人做了两碗面，姜姒芊诚惶诚恐，一再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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