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梁

姜姒芊怕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弹奏，暖榻盘膝，焚香净手。

音韵凌霄，从容平顺。仙风和畅，万卉敷荣，正是一曲梅花三弄。姜姒芊身浸其中，一弄叫月，二弄穿云，三弄横江。

地下窑洞本来昏暗，但顾锦堪把洞内灯盏全部点燃，又将窑内暖榻通开，加了些碳火在下。烛火悠悠，暖意融融，别有一番滋味。

姜姒芊在东边暖榻上抚筝，顾家父子就在北边泡了壶茶。

顾烨眯着眼一脸享受，顾锦堪越听脸色越不好。一曲终了，顾烨将茶一让道:“好技艺！这么年轻实在难得了！”

姜姒芊不大好意思去北边坐，只是取过茶碗握在手里，又坐回东边。

顾锦堪深深看了姜姒芊一眼，问顾烨道:“爹，你真的很在乎她是什么优伶乐妓吗？”

姜姒芊握紧茶碗，瞠目而望。

顾烨纳闷:“你还不知道我？刚才不过逗逗她么！这么快就给你小朋友抱不平啊？”

姜姒芊万万没想到顾烨不通管弦，却是个知音。她心内敏感，害怕被嫌弃，鬼使神差的就选了一曲梅花三弄。高洁傲岸，乐声不染不妖，持音守正。却不料被顾锦堪听出意味，心下惭愧。

顾锦堪道:“得亏你圆得快，要不让你一下丢一对良人。”

姜姒芊低头咬唇，小声道:“锦堪哥。我本来低贱，这也不用解释的。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啊。”

顾烨倒把话接过来:“孩子，不必自轻。不如咱们来聊聊你们最近的事吧。”

姜姒芊奇道:“什么事？”

顾烨瞟了眼顾锦堪道:“二郎我还是知道的，冬至假期没到，他不会无故提前。今日看了你，也是个稳当孩子，你也不会撺掇他。所以急急忙忙跑回家来，你们是躲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姜姒芊赞叹:“伯父真是厉害，我们最近，是有点事。而且我们也看不太明白。”

二人便将祥瑞，道士，二王，章九等事，逐一细细讲来。

言罢，顾烨道:“我猜着这群家伙，恐怕是要往欺君上靠，我这不就躲了。”

顾烨问:“那你到底见没见过那兔子？”

顾锦堪道:“我见过，真是红色的，偏棕。如果景王真的想做大，却被我们这群小的当场看见，那岂不是个死？”

姜姒芊一脸疑惑问道:“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态度。”

顾烨朝着她招招手，姜姒芊便近前来。顾锦堪将她往暖榻上一拉，坐在沿上。她自己向内挪挪，盘膝而坐，慢慢道:“还是你爹有万贯家财。你手下有个县令，原籍在江浙，所以论乡党之派，他是你的人。后来呢，他去渭南做官了，渭南地处秦晋，是你弟弟的地盘。这县令发现个红兔子，就告诉了你，你就想送给你爹，讨个好。”

姜姒芊点头:“这我明白了，我弟弟想破坏这件事，诬陷我骗我父亲对吧。那既然兔子是真的，你都看见了，你是怕他诬陷不成功，被你拆穿吗？”

顾锦堪点头:“是啊。如果天使见祥瑞的时候，没出什么问题，就是个正经的红兔子。我们当场见了，你弟弟还怎么诬陷你？不得把我们挨个弄死？”

姜姒芊想了想，道:“所以，你认为我弟弟一定会占上风？”

顾锦堪点头:“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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