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国寺中，僧侣们纷纷步出殿宇，恭迎皇家驾临。不消时，一辆华盖巍峨、饰金挂玉的皇家马车在万众瞩目下疾驰而至，声势浩荡，威仪尽显。

李至 在江美人与淑妃的簇拥下，步履稳健地踏出车门，迎接他们的是那位发丝如霜、庄严肃穆的主持。

“贫僧参见皇上，贵妃，美人。”主持俯身致意。

“平身。”李至 以尊敬目光回应，凝视着主持斑白的头颅，心中对这位僧侣的敬意愈发强烈。遥想当年，身为寂寥六皇子的他深信佛缘，常至相国寺虔诚礼佛，尽管地位卑微，主持却始终以平等之心待之，这份宽厚令他铭记至今。

寺内早已备妥华室雅阁，以接待皇族贵客李至 及其随行。江心月 首次以皇家身份入住此类精舍，只见室内布置典雅非凡，墙上悬挂的名画件件价值连城，让这位自民间成长的女子眼界大开。纵然初入皇宫时已被其壮丽建筑震撼，但相国寺作为皇家敕建之寺，其恢弘气度与皇宫相较亦毫不逊色。

疏影 曾于辛者库劳作，鲜有目睹如此庄严庙宇的机会，今日有幸随侍江美人 ，得以一窥这举国闻名的皇家寺院风采，愈发坚信紧随主子，未来的富贵荣华定会绵延不断。

月色皎洁，洒满一室清辉。宽敞厅堂内陈设简雅，仅置一张木桌，而壁上悬挂的名画却价值千金，世间罕有。李至 与主持相对而坐，一方是帝王的威严赫然，一方则是年逾花甲的超凡脱俗。

“苏先生，吾等已有许久未曾这般促膝交谈。”李至 感慨言道。

主持轻抚垂胸长须，眸中泛起追忆之色，“皇上仍唤老衲法号修真即可。”

“修真大师当年隐退政坛，却始终暗助于朕。朕曾问及原因，大师言及与先人旧识，朕便猜测大师与母后定有深厚渊源。日前，朕在母后故居发现此玉佩及残破书信一片，料想或许大师有所需。”

言毕，李至 自袖中取出以金帛裹覆的玉佩与仅存一角的信纸，恭敬呈于主持面前。主持浑浊的眼眸瞬间明亮，他颤巍巍接下信物，缓缓揭开金布，其中玉佩光泽温润，历经岁月洗礼更显其不凡；那片残信泛黄斑驳，字迹虽已褪色，仍可见簪花小楷的娟秀之美。

主持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佩与信纸，上面残留的墨迹隐约拼凑出诗句：“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被秋风误…” 主持眼底流露出深深眷念，不禁低唤：“芸儿……”

此刻，李至 知晓“芸儿”便是母后宋芸的昵称，心中泛起波澜。

“母后未曾向朕讲述的过往，今日愿由修真大师亲口述说。朕虽生于皇家，深知母后所历苦楚，此生绝不会宽恕那薄情之人。”李至 声音冷冽，眉眼间英气与柔美交融，恰似其母倾城之貌的完美延续。

主持闻此，双目微阖，陷入沉思。月光如水，洒落桌面，映照着他饱经沧桑的脸庞。良久，他终于开口：

“老衲助你，实因你是芸儿的孩子，曾许诺芸儿，此生定要保你周全。你在那座森严宫墙之内，是芸儿唯一的希望之光。”

李至 脑海中浮现出母后温婉慈爱的身影，那些悉心呵护的日子历历在目。昔日母恩，他永铭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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