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 (2-1)

她终于将眼前之人认了出来，只是有些吃惊和木讷，最初粉雕玉琢的面庞与如今有些许老成的面孔交织在一起，阔别多年，没想到再次相见时是在这种场合

黎妃：你出来了?为什么会在顺羲？

薄颜：南疆已是顺羲的国土，我是顺羲的子民，自然在顺羲

薄颜的声线平稳，面上是她从未在这位七公主身上感受过的平淡，半晌，她似乎接受了旧人的改变，又问

黎妃：那些人还活着?

薄颜：死了，被一把火烧死的

黎妃：那你…

薄颜：被顺羲天执公主救回来的，所以黎真，就算是为了报恩，我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你明白吗？

那条红头小蛇已不再躁动，将头搁在尾巴上，像是睡了

黎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蛊虫，犹豫片刻，将它藏进了衣袖，原本是要再吞回去的，但是她记得薄颜最受不了养蛊之人将蛊虫吞回肚的场面，便作罢了。却不料，薄颜一句话让她意识到她们已不是原来的少年，她们不再青春

薄颜：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黎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低头展出一个苦笑

黎妃：是啊，想想也有十多年没见了

薄颜：十年了啊，又要过冬，不，这将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冬天，南疆不曾有雪

她知晓她的心意，经历国破家亡，异乡流浪，在繁华的京师举目无亲，孤身一人，薄颜忍受过巨大的苦难，她想释怀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冬天，很重要，但世事又皆非人所愿，黎真摇摇头，很无奈

黎妃：这个人情我不能做主买给你，也做不了主，南疆灭了，那是自作自受，西域虽也图谋不轨，与顺羲八皇子勾结，但…国之利益为大者

她的回答在薄颜预料之内，本也没指望黎真有这等本事，即便黎真停手，黎诡还会派其他人潜入顺羲继续作乱，结果都是一样的

薄颜：是，所以我们各凭本事

话落，阻隔在二人之间的是窒息的沉默，曾经踏着黄沙对月高歌、无酒不欢的两人，终被这天下政局之变扯入深渊，站到了对立面

黎妃：你的蛊术是我游历南疆时教你的，那时你还是七公主，光芒压过所有人，我学蛊用三月有余，初学皮毛，你用三天，概已掌握要处，至如今，倒是我技不如人了

她回想起刚才因蛊虫作乱而产生的窒息感，生不如死，在生死间徘徊挣扎，那种感觉她无法形容，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是薄颜的手笔

薄颜：这并非我所愿

黎妃：你会蛊，你的恩人知道吗？你不妨猜猜，她知道了会怎样？

情绪和心静在转变似乎只在一瞬间，她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因为蛊这种稀物存于中原绝对是一大威胁，顺羲皇室不会放心一个蛊师舒心的活着，这一点薄颜自然也明白，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向君竹坦白的原因

薄颜：她不知道，但是我欠她一条命，是要还的

黎真愣愣的看着她，眼前的人真是熟悉又陌生，她是薄颜吗？还是使了易容术的另一个人?

长久的思考后，她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又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得双肩发颤，愈显怪异

黎妃：那又如何?顺羲皇帝中了我的蛊，我死，蛊虫死，蛊虫死，则顺羲皇帝死，所以你要杀了恩人的义父吗？

薄颜：我不会杀你

从头到尾，薄颜都表现得异常冷静，或者是麻木、一种迷惑世人的伪装

宫宴上的窒息感卷土重来，席卷着全身的神经脉络，黎真抓着胸口，佝偻着身子干呕，跌跌撞撞，迷失方向，突然，“哇”的一声，乌红的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她大口呼吸着，双目猩红瞪向薄颜，怒吼着

黎妃：薄颜你疯了吗？她灭了你的过，你怎能认贼作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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