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迷贾政悲谶语 (6-2)

说着，大家都笑了。黛玉方点了一出。然后宝玉、史湘云、迎、探、惜、李纨等俱各点了，按出扮演。

至上酒席时，贾母又命宝钗点。宝钗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贾宝玉：只好点这些戏？

薛宝钗.：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

贾宝玉：从来怕这些热闹。

薛宝钗.：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你过来，我告诉你这出热闹戏，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

贾宝玉：好姐姐，念与我听听。

薛宝钗.：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掛。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宝玉听了，喜的拍膝画圈，称赏不已，又赞宝钗无书不知

林黛玉.：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到《妆疯》了。

说的湘云也笑了。于是大家看戏。

至晚散时，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与一个作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细看时亦发可怜见。因问年纪，那小旦才十一岁，小丑才九岁，大家叹息一回。贾母令人另拿些肉果与他两个，又另外赏钱两串。

王熙凤：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

宝钗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说。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史湘云接着笑道：

史湘云：倒像林姐姐的模样儿！

宝玉听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色。众人却都听了这话，留神细看，都笑起来了，说果然不错。一时散了。

晚间，湘云更衣时，便命翠缕把衣包打开收拾，都包了起来。

翠缕：忙什么，等去的日子再包不迟。

史湘云：明儿一早就走。在这里做什么？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什么意思！

宝玉听了这话，忙赶近前拉他说道：

贾宝玉：好妹妹，你错怪了我。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别人分明知道，不肯说出来，也皆因怕他恼。谁知你不防头就说了出来，他岂不恼你。我是怕你得罪了他，所以才使眼色。你这会子恼我，不但辜负了我，而且反到委曲了我。若是别人，那怕他得罪了十个人，与我何干呢。

史湘云：你那花言巧语别哄我。我也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他，拿他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他。他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他，使不得！

贾宝玉：我到是为你，反为出不是来了。我要有外心，立刻就化成灰，叫万人践踹！

史湘云：大正月里，少信嘴胡说。这些没要紧的恶誓、散话、歪话，说给那些小性儿、行动爱恼的人、会辖治你的人听去！别叫我啐你。

说着，一径至贾母里间，忿忿的躺着去了。

宝玉没趣，只得又来寻黛玉。刚到门槛前，黛玉便推出来，将门关上。宝玉又不解何意，在窗外只是吞声叫“好妹妹”。黛玉总不理他。宝玉闷闷的垂头自审。袭人早知端的，当此时断不能劝。那宝玉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黛玉只当他回房去了，便起来开门，只见宝玉还站在那里。黛玉反不好意思，不好再关，只得抽身上床躺着。宝玉随进来问道：

贾宝玉：凡事都有个原故，说出来，人也不委曲。好好的就恼了，终是什么原故起的？

林黛玉.：问的我到好，我也不知为什么原故。我原是给你们取笑的，拿我比戏子取笑。

贾宝玉：我并没有比你，我并没笑，为什么恼我呢？

林黛玉.：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还利害呢！

宝玉听说，无可分辩，不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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