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凤姐正与平儿说话,只见有人回说:“瑞大爷来了。”
王熙凤:快请进来
贾瑞见往里让,心中喜出望外,急忙进来,见了凤姐,满面陪笑,连连问好。凤姐儿也假意殷勤,让茶让坐。
贾瑞见凤姐如此打扮,亦发酥倒,因饧了眼问道:
贾瑞: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王熙凤:不知什么原故。
贾瑞: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了,舍不得回来也未可知?
王熙凤:也未可知。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
贾瑞:嫂子这话说错了,我就不这样。
王熙凤:像你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贾瑞听了,喜的抓耳挠腮
贾瑞:嫂子天天也闷的很。
王熙凤:正是呢,只盼个人来说话解解闷儿。
贾瑞:我倒天天闲着,天天过来替嫂子解解闲闷可好不好?
王熙凤:你哄我呢,你哪里肯往我这里来。
贾瑞:我在嫂子跟前,若有一点谎话,天打雷劈!只因素日闻得人说,嫂子是个利害人,在你跟前一点也错不得,所以唬住了我。如今见嫂子最是个有说有笑极疼人的,我怎么不来,——死了也愿意!
王熙凤: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比贾蓉、贾蔷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胡涂虫,一点不知人心。
贾瑞听了这话,越发撞在心坎儿上,由不得又往前凑了一凑,觑着眼看凤姐带的荷包,然后又问带着什么戒指。凤姐悄悄道:
王熙凤:放尊重着,别叫丫头们看了笑话。
贾瑞如听纶音佛语一般,忙往后退。
贾瑞:我再坐一坐儿。——好狠心的嫂子。
凤姐又悄悄的道:
王熙凤:大天白日,人来人往,你就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且去,等着晚上起了更你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儿等我。
贾瑞:你别哄我。但只那里人过的多,怎么好躲的?
王熙凤:你只放心。我把上夜的小厮们都放了假,两边门一关,再没别人了。
贾瑞听了,喜之不尽,忙忙的告辞而去,心内以为得手。
盼到晚上,果然黑地里摸入荣府,趁掩门时,钻入穿堂。果见漆黑无一人,往贾母那边去的门户已锁,倒只有向东的门未关。贾瑞侧耳听着,半日不见人来,忽听咯噔一声,东边的门也倒关了。贾瑞急的也不敢则声,只得悄悄的出来,将门撼了撼,关的铁桶一般。此时要求出去亦不能够,南北皆是大房墙,要跳亦无攀援。这屋内又是过门风,空落落;现是腊月天气,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几乎不曾冻死。好容易盼到早晨,只见一个老婆子先将东门开了,进去叫西门。贾瑞瞅他背着脸,一溜烟抱着肩跑了出来,幸而天气尚早,人都未起,从后门一径跑回家去。
原来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今忽见他一夜不归,只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嫖娼宿妓,那里想到这段公案,因此气了一夜。贾瑞也捻着一把汗,少不得回来撒谎
贾瑞: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
贾代儒:自来出门,非禀我不敢擅出,如何昨日私自去了?据此亦该打,何况是撒谎。
因此,发狠到底打了三四十板,不许吃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工课来方罢。贾瑞直冻了一夜,今又遭了苦打,且饿着肚子,跪着在风地里读文章,其苦万状。
此时贾瑞前心犹是未改,再想不到是凤姐捉弄他。过后两日,得了空,便仍来找凤姐。凤姐故意抱怨他失信,贾瑞急的赌身发誓。凤姐因见他自投罗网,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故又约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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