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隐疾

　　西门庆带着家奴乔有财，御马踏尘，行至百花楼前，见门前数名涂汁抹粉的艳装女子叫几名龟奴推出门外，一柳腰星眸女子，指龟奴大骂道：“你们这帮没人心的，老娘为百花楼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老娘身子不适，你们便想过河拆桥么？”

　　龟奴苦着脸道：“我的银娘姑娘你骂我也不顶事啊！这是咱们妈妈的意思，我也没折，要我说姑娘你如花似玉，天人般的人儿，在其他楼子里还寻不着碗饭吃么？”

　　银娘怒道：“你小子放屁，姑娘我如今身子不适，如何再去其他楼子，不行你们非给我们姐妹一个交代不可。”其他妇女也随声附和。此时从楼里走出一名穿金戴银的妖娆妇人，那妇人五十上下，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就见对着银娘虚情假意一笑道：“银丫头嚷嚷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你这般叫喊，可不成规矩，莫不要将富贵主儿都给妈妈我吓跑了。“

　　银娘咬牙切齿道：“妈妈，如今银娘身患疾患，无处安身，望妈妈看在往日情义容银娘与众姐妹安身百花楼。“

　　那妇人冷冷一笑道：“银丫头，你可怪不得妈妈不疼你，你当红牌那阵子，我可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可事到如今你身子患了那种病症，我可不能叫你们几个砸了我这金字招牌，得啦！你们也别在这耗着，该去找大夫瞧病，就趁早去吧？若误了时候，不是妈妈吓你，那个罪你可受不了。”

　　银娘悲愤交加道：“妈妈，怎能这般薄情寡义，银娘与这几位姐妹患的是隐疾，那有药铺医馆肯为我们调治，妈妈若叫我们流落街头，哼！我也只有死在百花楼前。“

　　那妇人面色一沉道：“银丫头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妈妈我在风尘里打滚那会儿还没你呢，来啊！将她们请到别处去。”几个龟奴见老鸨发话，各抡棍棒冲上前去，可怜几名窑姐儿，平日里弱不禁风，只会卖笑得欢客一笑，那里是这些壮汉对手，一时之间被打得头破血流，泣不成声。

　　乔有财生性凉薄，最爱看人受罪，见有戏可看大喜过望，伸长脖颈看了一眼，回头对西门庆道：“这帮仗身子换笑的小娘皮真是该打，人家轰她们不走，这低贱的女子着实可恶。公子爷咱们靠远些，省得脏了爷的衣衫。”

　　西门庆一勒缰绳，向前望之，见数名女子叫龟奴打得皮开肉绽，着实可怜，心里不由得一动，当即催马几步横在中间，龟奴性野，依旧抡棒围攻，西门庆抽出银霜剑，一阵劈刺，蓝袍公子跃马挺剑，英姿飒爽，几名龟奴大呼小叫，欲群起而攻之。

　　那老鸨略见过些场面，心知不可硬来，赶快喝退龟奴，上前赔笑道：“哎哟，这不是西门大官人么？是那阵香风将公子爷吹来的，快往里请，老婆子给爷赔罪了。”

　　西门庆道：“你为什么将这些姑娘轰走？她们没给你挣来银子么？”

　　老鸨一听这话，当即掉了几滴老泪，说什么这些丫头都跟自己亲闺女似的，那有娘不疼自己女儿的道理？不过她们命苦得了瘾患，县里又没有大夫肯医，这病凶猛，染者必传，自己如何能不怕？说到此处涕零如雨，好不被悲恸！

　　西门庆道：“花柳之病虽凶，却也不是无药可医，你若害怕就让我带回府去医治如何？“

　　乔有财听他这般说词，不由得吓得心胆俱裂，急得汗流如雨，抓住西门庆马鬃道：“我的爷，咱们家祖业虽是药材生意，可这花柳之症乃是绝患，又是不耻之病，别的医馆避之不及，爷你如何还要淌这浑水啊？”原来北宋年间理法严苛，女子若患隐疾寻常医馆皆避之，花柳之症须患者宽衣解带方可诊治，男女授受不亲，女儿家若患此病无人医也！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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