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冬。
正月十六的清晨,殿中静悄悄的,外头传来一片簌簌轻响,仿佛像是雪霰子打在瓦上的声音,丝丝寒意透入帐内。
我从被窝里探头出来,只见案上摆放的鎏金鹤擎铜制博山炉内,沉香焚了半宿,那淡白的轻烟袅袅升腾,弥漫在空气中,一室的氤氲馥郁。
窗牖泛起白光,摇曳竹影透过素白的窗纱映照进来,时闻折竹声。
唤了清浅来问才知,果然是下雪了。
今年的雪,还是来得迟了些。
“福晋怎的这么早就醒了,也不多睡会儿,时候还早呢。”说着,清浅侍候我起身靠在床头边坐着,替我掩了掩被子,又将一个热得暖乎乎的珐琅缠枝莲纹铜制手炉塞到了我怀里。
我没有说话,只愣愣地呆坐了一会儿,才情不自禁问道:“四爷他,昨儿个晚上……可去了何处?”
话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
果不其然,清浅这丫头脸已经憋得通红,打趣地笑道:“福晋放心,四爷昨夜哪都没去,只是处理政事处理得晚了,差不多子时才过来咱们这的。见福晋已经睡下,还坐在床榻旁看了福晋好一会儿才去书房歇下的。”
听了清浅说的话,我又急又羞,双颊飞起红云,又见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神色都有些暧昧,不禁恼了,作势便要去打她:“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尽浑说些什么呢!?”
“奴婢看得真真的,又怎么会是浑说?”
说着,清浅已经笑眯眯地跑开,偏这时疏影端着盥洗净面的清水走了进来,她便躲在了疏影的身后:“疏影姐姐快救我,福晋她要打我呢!”
见清浅如此,疏影亦不由得抿嘴一笑,走到我面前,将手中描绘着粉彩鲤鱼莲纹的铜盆缓缓搁在桌子上,然后才伸出玉指戳了戳清浅的额角:“该!谁让你对福晋不敬,没大没小。”
“好了好了,不许胡闹了。时候也不早了,服侍我晨起洗漱罢。”
我笑着翻身趿鞋下榻,绾了绾如云的乌发。疏影忙应了一声,清浅即刻打开妆奁,取了梳篦来为我梳头。
铜盆里的水清且漪,潋滟盈溢,最底下的粉彩鲤鱼仿佛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在荷花莲叶里摆尾游动。
用巾帕擦了脸,又用青盐漱了口,我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清浅为我细细画了远山眉。
只见铜镜中女子的容貌清妩动人,般般入画,绸缎似的头发垂在雪腻的颈旁。一双温和柔婉的杏眼中蕴含着清澈明净的气息,眸光流转,灼若芙蕖出碧波,一派的宁静悠远。
我素来不喜繁琐,用了白玉镶嵌红珊瑚扁方固定,绾了一个高高的鸿雁髻,鬓边则簪了几枚点翠的珠花点缀也就是了。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正殿门口的南枝忽然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朝我行了一个礼,这才道:“福晋,富察格格和海格格来给您请安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闻言,我不由得“呀”了一声。
紧接着赶紧起身,蹙着眉说:“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呢,她们怎么来了?快请两位格格到偏殿等候,斟上两壶热茶,我换了衣裳就过去。”
南枝忙不迭应了一声便下去了,疏影挑了一件胭红妆花暗纹百蝶兰花的旗装和一件雪色的云缎满绣银纹红梅旗装轻声问道:“福晋可要穿哪件?”
我瞥了一眼,然后说:“就那件雪色的吧,倒也应景。”
疏影应了一声,待我换好衣裳后,又取来一袭月白色的织锦风帽大氅将我紧紧裹住,这才出了门。
来到偏殿,映入眼帘的正是已经怀了五个月身孕的格格富察·云舒。
她今日穿了身湖蓝色的缎绣圆月照枝旗装,外罩一件绛色缂丝水仙纹羊皮对襟马褂,梳着两把头,只簪了鎏金梅花纹扁方以及一支宝蓝银箔珠钗。因挺着肚子的缘故,身段略显得有些臃肿丰腴,孕中脸色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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