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镜（完） (2-1)

我顶着风雪，往敛艳湖的方向走去。

走出去没多远，我听到了朱雀真身的鸣叫声。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火红的衣服，心中一阵厌烦。

我讨厌红衣，我讨厌束长发，我讨厌一切与他相像的地方。

我把头上束发的金冠取下来，扔在了脚边，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我取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撩起了一缕长发。

在笑声中，我往敛艳湖走着，步伐如同醉酒一般踉踉跄跄，一缕缕的头发被匕首割断，然后扔在了风里。

我笑得十分开心，又十分苍凉。我把长发割去，至于现在到底好不好看，我根本不在乎。

当最后一缕长发也魂归风雪，我用匕首割断了腰带。我脱下这身红衣，抬手将它扔进了风中。

我要做的还没有做完。

我拿着匕首对准了这张在别人看来无比俊美的脸。

“焰焚情！”我泄愤似的大喊，“老子根本不稀罕你的这张脸！”

我将这些从未宣之于众的话说出来，将这些想做却没做的事情做出来，心中无比的畅快。我的话被冷风吹散。我感觉脸上有些刺痛，用手一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傻子！傻子！你哭什么呢！你不用再做其他人了……”

手中的匕首划开了皮肤，一次又一次……

没了这张脸，没了这红衣长发，我就不再是焰焚情了，我可以不必再做他的镜子了。

可我不是焰焚情了，我又是谁呢？

我忽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样子了……

我走上石桥，站在她曾经站立过的地方，看向清夜妃子和洛神的安身之处。

敛艳湖的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湖水很冷吧，她会不会冷呢？

我从胸口处的衣襟里取出用手帕包的严严实实的腰牌，手指轻抚上面的花纹和“清灵妃子”这四个字，就如同在触摸她的脸庞。

“你对我说对不起，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他的替身。你对我说谢谢，是因为我给了你一个与他重逢的梦。”

“其实我也想对你说着两句话。对不起，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谢谢你，给了我一段快乐的时光。”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八年以来最快乐的日子，即便被当成另一个人，我也是快乐的。我珍惜着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珍惜着她的每一个笑。

我爬上桥栏杆，回身望着火光渐弱的忘忆楼。

忘忆楼，忘却回忆，可是关于她的记忆，我一点都不想忘。

即便她每一次都对着我说，孔雀不会离开焰焚情。

是啊，孔雀不会离开的人是焰焚情，不是我……所以她又怎么会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呢？

我把孔雀的腰牌连同着孔雀翎重新塞进胸膛处的衣襟。我双手护住它们，仰起头。

经脉破损，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即便他们给我战能灌体的时候尽量柔和，也改变不了我折损寿元的事实。他们绝口不提，以为我不知道，可我清楚得很。他们不会想到，他们眼中昏睡着的我听到了一切。我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二岁。

如今，有了这三个月的欢乐时光，剩下的两年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经脉被废，没有了跟她一样灰飞烟灭的资格，但我绝对会比焰焚情先找到你，用真正的面目与你相对，告诉你，我爱你，然后和你一起过生辰。

我的双眼慢慢闭上，身体向后倒去……

冰面破裂，湖水包裹了我的身体。

真的好冷呢，孔雀……

恍惚中，我看到孔雀向我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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