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镜（一） (2-1)

我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连名字也快忘记了。

我出生在一个很庞大的家族。我出生时，祖父说我的眼睛明亮如镜，便取了一个镜字，加上我们这一辈排到了“蚀”，所以灭蚀镜这个名字就落在了族谱上。

父亲母亲从小就教导我，要多修炼，早日为家族争光。我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一心修炼，在十二岁便将血魂印觉醒到三级。

十二岁生日那天，我等来的不是亲朋好友的祝福，而是战能灌体。

光线晦暗的石屋里，我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手脚被玄铁打造的链子锁住。

我的母亲躲在屋外，父亲抚摸着我的头发，让我忍着点，很快就会好。

随后五位族中的叔伯将大量的战能灌输进我的身体。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速度太快，我必死无疑。他们只能逐渐增大灌输的战能量，将我全身的经脉慢慢撑开，撑到极限，最后破裂。

这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我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能感受到自己的经脉像气球一样撑开，最后破裂。我在不停的哀嚎，不停地求饶，可迎接我的只有一波又一波的痛苦。

经脉破裂，我的皮肤上也布满了一道道血口。鲜血涌出，流下石床，浸湿了叔伯们的靴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放过了经脉尽毁的我。母亲每天来喂我吃药，可我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当我被抱出石屋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我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废人，我说话的声音也因为使用过度变得嘶哑。

我的噩梦还没有结束。调养了半年的我重新回到了石屋，族里最好的大夫在石床边围了一圈，手里拿着刀。

三年里，他们无数次拿刀逼近我，有一次甚至慎之又慎地在我左手上画了一条线，然后用刀砍了下去。伤口发炎，化脓，最后变成一条狰狞的疤。

三年之后，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叫我身上的每一处疤痕，都经过了精心的研究。这张脸很好看，但我却讨厌它，甚至为此砸了家里所有的镜子。

父亲对我说，为家族争光的机会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有人专门给我讲了目标的故事，我需要把她和另一个人发生的事记下来。事情和细节并不多，很好记。

十五岁那年，我被带出灭境。他们把我扔到了一个村子旁边。我游荡了五年，做了五年任人欺凌的傻子。

我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叫什么，我也知道我该接近的人是谁，但我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只要带着一根作为信物的孔雀翎等待就好。等周围的人都熟悉了我，族里自会有人制造事端，引她们过来。

只是还没等着他们实行计划，这一天就到来了。有时候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缘分呢？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她一身白衣站在她们之中，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手背上丑陋的疤痕，同样修长的手拨开斗笠上的白纱。

我无数次看过她的画像，虽然画像里的她只露出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睛。当她看向我的时候，我却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她眼底的惊喜。

“是……是你吗……”

我本能地抗拒这个名字，但我必须依旧用懵懵懂懂的眼神看着:“你认识我吗？可是……可是他们都说……说我叫傻子……”

“不会了，以后不会再有人叫你傻子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族里的叔伯都说我的眼睛能辨别一切细微的情绪，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它们是不是真的不可多得，我不清楚，可在那一瞬，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保护好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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