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昔年从我自己的责任中逃出,那么今日,你也要从你的责任中逃出吗?”
沉蓝浑身一震,猛的自她手掌中抬头。那个秀丽而沉静的女子,用那种无法形容的温柔眼神凝视着他,然后微笑。
“沉蓝,你要抛弃你的国家吗?”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说不出来话,锦绣的笑容慢慢凄凉起来。她象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
“阿蓝,每一次,都是你对我说,要带我走,这一次,恐怕不行了……”
看,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看尽了她一生之中所有的凄苦泪水。于你肩头一夜哭泣,已是最后。沉蓝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渗入他的衣衫,肌理,溶于他的血脉骨肉。这是他一生唯一心爱的女子,他无法保护她,甚至于不能拥她入怀。她细细在他耳边说,三年时光,举案齐眉,已是对她人生至此,最好的补偿。之前所受屈辱,所受磨难,于沉蓝这里,已一一抚平。她甚至觉得,这样层层苦难,以及之后莫测未来,全是为了这三年时间所来。她对沉蓝说,得君而伴,一生足矣。
沉蓝睡在她膝上,没有睁眼,只是漫漫的没有目的的和她闲话,然后五更梆响,他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深爱的女人,却惊叫出声:“锦绣,你的头发——”
那个女子,一夜白发,青丝成雪,她自己却没有知觉。
锦绣拈着自己头发,倒是一笑,说你看,我为你伤心,却比他多。
然后,有侍女惊叫而来,说王爷不好,外面有士兵团团围了王府!
锦绣转头对侍女一笑,侍女陡然看到她一头白发,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她笑道,带我出去罢。结果,出得大门,一片铁马金戈之中,拥出一乘凤舆,铁甲撞响之间,男人们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吴州尚未天明的天空之下。
“奉陛下旨意,迎娘娘回宫。”她挺直脊背,提裙而上。安安稳稳坐下,双手拢在身前,锦绣一张面容雪白而没有任何表情。她并没有告诉沉蓝,她已经怀孕。她本是想当作一个惊喜告诉他,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
沉若……她想了想这个名字,发现自己无动于衷。今日之前,对那个男人已经无爱无恨了。不过那只是今日之前了。她的幸福,前二十年也好,后二十年也好,全都在毁在一个人的手上。他欠她的,一样一样还来,从现在开始。
锦绣闭上眼,靠上车壁,忽而就觉得有点冷,便想起沉蓝,他现在不知道该怎样难过而自责。于是她也心痛起来,从胸口开始,无法呼吸的疼。那种从身体内部泛出的疼让她狠狠咬住了指头,血肉模糊了也没有什么感觉。她就此离开了她心爱的男人。
沉若沉若。
她于心底深处憎恨而怨毒,忽然觉得整个事件很可笑。五年之前,她可曾想过自己会如此怨恨而怨毒的唤那个男人?她咬着指头,又想到沉蓝,拼命的想他,才终于能继续呼吸。她曾听到侍女娇嫩声音,于春日里曼声而唱。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如今,已是惘然。
沉若沉若——
满是鲜血的手指抓着胸口,雪白的头发披散了满面。她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七月初七,鹊桥初渡,凤舆直接入了宫门,抬入寝宫,沉若接她下车,看到她一头白发的一瞬间,如遭雷击,整个面孔都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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