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2） (2-1)

谢六六出任务时，谢袅就跟着谢濯练刀；谢濯出任务时，谢六六就带着谢袅练轻功，顺便蹭一波学堂教书先生的课；两人都出任务时，谢袅就自己练功，闲下来时削木头玩儿，刻出了不少缩小版武器暗器。

　　“我也要跟着你们出任务！”

　　谢六六愣了瞬，将谢袅不服气的小脑袋瓜按下去揉了揉哈哈大笑：“你还小，功夫都没练到家出什么任务，有我和你小濯哥哥在呢，不用你出任务。这次想吃什么，桂花酥红豆饼糯米团子山楂皮儿糖葫芦小酥肉……”她一连串报着小吃名，也不知真正想吃的人是谁，拍了拍胸脯，“尽管说，你六六姐都能给你捎回来。”

　　谢袅短暂地拥抱了幸福三年，而后在魔教东征一战中再次失去一切。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其实痛到极致人是不会痛哭流涕、难以忍受的。反而会陷入一种如时间停滞般的麻木里。

　　她的眼睛看不到了。

　　她的耳朵听不到了。

　　她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过了好久好久，那种蛰伏的、恶毒的痛才从心脏里慢慢绽放开，然后顺着每一根血管蔓延开来。

　　谢袅靠着墙缩在角落里，堪堪用两根细胳膊环过腿弯，把头埋在膝盖上。

　　这次的任务，她失去了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

　　半梦半醒间，谢袅感受到两只胳膊从自己的腋下穿过，然后紧紧环住，鼻尖充盈着的，是一股陌生的气息，淡淡的香气逐渐浸润在四肢百骸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感逐渐在心底升腾。

　　“哎呀呀，哪里来的女娃娃？”来人这般说，“雨哥，你瞧……”

　　……

　　这是谢袅来到暗河的第八年。

　　准确的来说，是她进入谢家被集中培养的第五年。她接了谢千机的位子，成为这一代谢家之中机关术、阵法术第一的人。

　　今天谢袅接到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归期不定的任务，大家长许诺她完成这个任务下一任谢家家主就是她的了。谢袅没忍住瞥了眼现任谢家家主谢七刀，感觉老头的脸色有些黑。

　　谢袅合理怀疑大家长要害死她，但她没证据。

　　在暗河，她虽年纪小，却也接了不少任务了。因为脸圆圆的，以手为刀一击毙命，杀人后素爱在尸体旁留下一株刚折下的柳枝，江湖上诨名：小观音。

　　但当初把她送到谢家家主面前的苏家家主苏暮雨对她说：“谢袅，你不属于暗河，你可以拒绝不想做的任务。”

　　那不行。谢袅想，她还要拿出任务的钱给六六姐和小濯哥买酒买吃的呢。但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下意识以为面前这位撑伞的大哥哥也会和谢六六一样戳着她脑门笑她年纪小小就有了养家糊口的念头。

　　然后她又蓦然想起，这个世上没有谢六六了，也没有被喊过来一起笑她的谢濯了。

　　于是她沉默地点点头，又担心苏暮雨没注意到她动作，小小地嗯了一声。

　　接到任务的谢袅径直走了回去，苏家的苏昌离背着巨剑、牵着匹马在前面等她。

　　谢袅走过去，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懒懒地问他：“你又从大家长那儿偷看到什么了？”

　　苏昌离唔了一声：“知道你要去东汉算不算？”

　　谢袅抬眼觑他神色，踢着石头的脚在地面上转了个弯，直奔向苏昌离的小腿踢过去：“大家长要我的命，你来要我的酒，你们真不愧是亲兄弟。”

　　苏昌离很轻易的就躲开了，不过下一秒，一颗小石头直接打在了他的小腿上。

　　看着苏昌离神色微讶的样子，谢袅只觉出了口恶气，好受多了：“没想到吧，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躲不开我的攻击了。”

　　“你又进步了。”苏昌离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还是金刚凡境啦。”谢袅揪着胸前的头发编起来，“我又不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够杀人保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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