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谈拢剧本后的江久总算松了一大口气,连同这些日子以来心底里尽数的委屈和心酸都一下子被清空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里,都只剩欢喜。
欢喜到仿佛是小学时候年年拿第一的那种欢喜。
但江久真心不希望,自己的此类事业上的欢喜,也如同她学生时代的那些荣耀一样,去散匆匆。
转眼恍恍如泡沫,左也是空,右也是空,前路皆不通。
但好歹,此番迹象最终都还是应了古人语,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瞧瞧,她现在不就站在了光明的前路里嘛。
自然,夜里依旧是步行。
毕竟钱程只是在眼前,真真实实的钞票还没到她自己手上,精打细算的生活依旧还得继续下去。
晚风渐而渐愈冷。
又是一年秋季。
穿着单薄T–shirt的江久抬手想要环住双臂,手指甫一触碰到肌肤,就传来了一阵微电流般的酥痒感。
江久抽回了手,皱了皱眉头又再度抬手,这一次,是极其普通的触碰感,她拢了拢肩,思绪却不知飘去了何处。
作为一个言情编剧,言情世界里的台词她大多清楚。毕竟那些年,她也曾手指不离地捧过那些小说,孜孜不倦地追过那些故事,无论是霸道总裁爱上我,还是青春校园甜宠恋,再或者是文艺女孩和阿飞…………她都一种不落地看过,甚至也曾向往过。
因此所有古诗句里,家国情怀与怀乡思亲再深切,个人遭际与人生志向再落寞,都不如情之一字让她觉得动心。
江久很承认,她是一个很俗的人。
即使喜欢文艺,她也是一个很俗很俗的人,俗到只想谈一场普通的恋爱,遇见一个人,再深爱一个人。
然后两个人,看满城飞雪自白头。
林梓言说,江久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向往俗气的爱情,也同样向往能让她摆脱贫穷现状的金钱。但她又确实,俗气得不那么泯然于众,至少她对于纸上的春花秋月,是从没停止过幻想和思考。这就还算是对得起她文艺女青年的身份。
但林梓言说,承认她文艺女青年的身份,并不等同于就一定要和阿飞(上海地区一般称呼阿飞为流氓之意。)挂钩,更别提有一场爱恋。
当时的江久只是笑笑点点头,然后又再笑着说道,“我毕竟不如故事中的女主角幸运,事事勇敢,纵有不顺,但都还是能化坎坷为平坦。我怕疼痛,怕摔倒,更害怕遇见的真真就只是一个流氓而已。”
而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阵电流带来的错觉。因为生活的贫穷让她不得已停止的那些幻想忽然又尽数涌现,钻进她的手指尖上,发梢缝里,甚至是在秋风吹过略微发涩的眼睛里。
江久想,她这一场寂寞,还真是年来复年来,年去又念来。凭谁诉,都是脑海空空。
不晓得这条在过去一年多里,她已经走过无数次的夜路,何时才能成为言情世界里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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