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近发苍茫,吹起道道凉风。
狐久不时地瞥了瞥周围,晏钧弦知晓她虽然嘴上说着不那么怕黑了,可心底,到底还是恐惧的。
他放了放手中的酒杯,看了一眼狐久,刚想开口让她回去,就听见狐久开口。
“师父,温痕,他,怎么样了?”
晏钧弦略略挽起了唇角,“担心他的话,白日里怎么不去看看他,他待在我院里许久了。”
“去了他也不认得我了。”狐久撑着手肘朝他道。
重新拿起酒杯的晏钧弦顿了顿,他转头看了眼狐久,有些糊涂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温痕他不认得我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认得了?”晏钧弦目光一紧,快速问道。
“他失忆了。”
“怎么回事?”晏钧弦一紧张,直接抬手抓住了狐久另一只卧在桌面上的手。
狐久被他弄得有些疼了,盯了他一眼便迅速地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然后平淡地回了晏钧弦一句,“我见过他,早在今日之前,不过他不认得我了。他同我说他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呢?他方才在我房间里,分明一副很正常的样子,且我同他提起你时,他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同啊。”晏钧弦皱紧眉头,想了想,若是阿痕在失忆之后又见过狐久,哪怕不记得她了,也应该还会知道这名字,所以,他之前问阿痕的时候,阿痕才会如此平静,看来不是因为不计较了,而是不记得那些事情了。晏钧弦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不明白怎么会突然间就出现了如此狗血的事情。
“可是,阿痕怎么还会记得我,甚至记得我这府里的模样,连同我房间的摆设,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正在一旁发呆的狐久,在听到晏钧弦这番话后,吐了吐气,有些郁闷地开口问道,“师父,您是存心来扎我的心的吧?”
“怎会,我只是实话实话。”晏钧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谢谢您的实话阿。”狐久迅速避开了那只在她头上轻轻摩挲的大手,然后站起身朝着晏钧弦说道,“师父,天色不早了,我想先回去歇着了。”
晏钧弦点点头,“需要我送你吗?”
“不,不用了,我可以的,我自己可以,谢谢师父。”
晏钧弦一个点头的功夫,眼前站着的人便已经跑得没了身影,他笑了笑。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追着你。
他哪里知道,狐久之所以会跑得如此之快,压根不是因为担心他会追着她,而是因为她发现,只要跑的够快,就能减少害怕。
终于跑回自己院子大门前的狐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还算有些自豪地开口道,“果然,只要我跑得够快,黑暗就追不上我。”这还是她许久之前悟出来的道理,自从上一次半夜出门去找猫时,她就发现了,只要跑的够快,就能假装看不见周遭的黑,近日终于提起勇气再继续实践验证的狐久,此刻倒是心满意足地笑了,她想,这怕黑,大约很快就能解决了。
然而事实上,靠着跑过去,假装视而不见的经历去面对那些畏惧与难题,到底只是一时的的迷惑,而所谓克服,唯有靠着正面交锋,才能换来真正的无所畏惧。
而天真的狐久却以为,躲过去,与击败过去的人生,大抵都一样。唯有待她成长之际,她才会明白,原来世事,虽挂着一样的终点牌,那些个中的内容,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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