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没拿什么东西,我走时只穿了身上这件半新的淡黄的宫装,将我用惯了的一些旧物都带上了,还有一大袋蔷薇花种子。
有侍从将我引上马车,这件衣裳还是我十三岁时尚衣局大人亲自绣的,裙上用金丝绣的牡丹在日光下亮洁生光,倒也算的上华贵,奈何后摆太长,多少有些不便。我欲伸手让新月扶我一把,便有一只穿着铁甲的手臂伸过来了,我回头,那手臂又伸了回去,便见少年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搭在臂上又伸了过来。
“傅莱?”
“殿下还记得我?”少年有些雀跃,又连忙道“铁衣硌手,殿下慢些上。”
“自然,多谢你了。”我见状把手伸过去,扶着他上了马车。
不多时,许晖也上了马车。
他病了,见不得风,骑不得马。随行的都是些不拘一格性子洒脱的将士,许晖与我挤一辆马车,也无人强数礼仪尊卑。
“青缘姑娘呢?”我又想起了方才青缘给他披大氅的场景。
“怎么了?在后面的小马车上。”
我掀开帘子,果然见青缘同小马车上赶车的马夫坐在一处,那小马车上驼的都是我的东西。
“你病了,让青缘姑娘过来随侍吧”新月就在马车外坐着,想来许晖应该习惯了青缘的照料,换了人反而不自在,便不让新月进来侯着了。
“我的病不要紧,不用人侍候。”许晖拢了拢大氅,温顺的目光投向我“与我同乘,怕是要委屈樱樱遭人闲话了。”
我抬眼望着他,却发现时隔几年他并没有什么变化。日光自马车帘上射进来,照在许晖灰褐色的目光中,他唇角隐着笑显得格外温柔,他的脸与十几年前重合,一如我初见他那样像一潭温暖的春水“你我师生十一年,你为南齐鞠躬尽瘁十一年,世人哪敢说你的闲话。”
我勾了勾唇“许卿之,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从小便懂得,世上的东西都是换来的。就像那些女官宫娥费尽心思讨好我父皇,就是想成为后宫娘娘,享受荣华。那些宫娥太监拼了命的讨好我和我母后,便是为了往上爬,踩在同级人的头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筹谋打算。
“许卿之,万贯家财要不要?”
许晖不语,眼神坦荡。
“那良辰美眷要不要?”
许晖还是不言语,外头的铁骑声颇大,他眼中毫无波澜,只是拢了拢袖口。
“万古留名,永居高位...…”我突然一阵后怕,想起东怀王,那个留着留着络腮胡满脸遗憾的对我说:若是这样的人日后有二心…...
“常烨,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许晖不常叫我的名字,人前唤我殿下人后唤我樱樱。常烨二字,他叫的少,每次听总觉得我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我的确累了,便靠着窗子闭上了眼,路上不平,马车颠的厉害,只是我太累了很快就闭上了眼。
梦里我又回到了父皇驾崩那天,他往我手里塞那半块虎符,不停地叮嘱我照顾好母后和君华,说着竟还青白着脸坐起来拉着我的手,我答应着使劲扒开父皇捏着我手臂的手,越拉他越使劲我越疼的,疼的头上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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