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云浅离去,沈然若有所想,强行按下心头的忐忑与歉意,对于往事,谁都无力回天,她也只能这么装下去,假装自己一无所知,至少她不能让叶云浅有所察觉。
只有这样,不归谷的平静才能持久。
浅浅,
对不起,
但或许,
无知才能无罪。
出谷之路有弟子昼夜监守,云浅身份敏感,一旦被抓……
不,不能这样,以她对姐姐的了解,多半会趁着谷主不在,彻底绝了这个后患。即使侥幸不被抓,云浅不会武功,孤身一人去到外面,只怕也是艰险重重。
沈然思来想去,到了夜里才终于下定决心,从箱柜里摸出几张银票,回身换了一套夜行服,又简单打包了几件常服,便提着剑到了外厅。
见沈离正倒桌而眠,呼吸平稳而又匀称,眉眼间不见了白日的凌厉,反添了一股温静清凉,看着格外养眼。酒液顺着桌腿四下流淌,把鞋袜都溅湿了大片,菜肴也被推的七零八落。
沈然无奈,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这个时候反悔,就绝不是良策。
“对不起了姐姐,我只能这么做,希望这一趟出去,能使浅浅开阔眼界,从此眼里心里,不再只想着谷主一人,这样以后,她也能少些痛楚。”
叶云浅打包好了行囊,正准备出门,房里忽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真没义气,出去玩也不叫我。”
“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我也不想连累你再受责罚。”
沈然靠了过来,将她的背囊打开一看,居然比自己准备的还要齐全,瞬间有些小郁闷了,闷声答道:“那也不能一个人走,你又不会武功。”叶云浅立刻拔出随身佩剑,一本正经的反驳她。“我学过剑法。”
“才学了七天而已。”沈然一脸嫌弃的摁住她的手,替她重新把背囊系好,两人一起悄悄溜出了小院,小心的躲开巡视弟子,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与期待,向山后偶然发现的秘径走去。
……………
天丈峰与千均城相隔不远,但山道泥泞湿滑,马车并不好走,刚一踏上庆州地界,叶凌初便叫凌岳驱车直入州城,找了间茶楼稍作休整。
十四年前那个风雪之夜,黎伯伯将一切都告诉她后,她便曾不止一次设想过这里的情形,不知道二十二年的分离,那人在这里是会一切安好,还是如她一般饱经霜寒。
她有点不安,但又有些激动。
然而黎歌不在,这份埋藏心中的忐忑与激动,便无人分享。
这令她尝到了一种压抑的孤独。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身边竟已无人可听她耳语心事,就连黎歌,也与她日渐疏远了。看着窗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叶凌初一时竟迷了心神。
木窗之下,人们在买卖,在行走,在欢笑,在彼此致礼,在相互吵闹。有主仆,有姐妹,有夫妻,有情侣,有一家三口,也有佩刀持剑的江湖客。若是对面走来的人群中有相熟的便会停下脚步寒暄,便是彼此不识,脸上也多会挂着友好谦逊的笑容。
因着从前行乞的经历,她一直不喜市集,也极不爱热闹,认为这些繁华之下,总藏匿着人心不可预知的诡诈。可如今再入尘世,却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然不同,非但没了往日的排斥,反倒从心底里贪恋起了那种人间烟火的气息。
原来市井,也有市井的可爱,再不是她记忆中那般可怕腌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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