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陡峭的山头如一把利剑,笔直的捅入云霄。每年今天她都会回来此处,然而每一次来,都叫她魄动魂惊,百般彳亍。
这个埋葬了无数亡魂的地方,便是她灵魂深处的牵引。
天丈峰。
即便已经过去六年,那些往事依然如斧凿刀刻般印在心里,无论是爱是恨,是喜是悲,是怒是怨,亦或是荣是辱,都一天比一天真切。
“谷主,谷主。”
白萱见她久久失神,便知又触及了她心里最隐秘的所在,拿剑柄轻轻推了推。
当年一战,以致这天丈峰亡魂无数,白骨遍野,光是站在这山脚下,她都觉得鬼气森森,更别提一会儿要登顶祭奠了。
“走吧。”叶凌初微颔眼眸,立时便重整心绪,举步登向峰顶。
眼前是一片较平缓的坡地,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几乎看不见路,草堆里隐着许多焦木,有的甚至已没入泥土,只能看出一点余黑。凉风一吹,才露出两座孤零零的坟头,一座稍大的石碑在右,无字;一座小碑在左,靠后,碑上的字迹是她六年前亲手刻上去的,书着:
怀远师兄之墓。
白萱和凌岳远远站着,望着这满目荒凉,心中也都无比悲怆。世间诸事,仿佛总是波折无常,谁能想到这个满是焦木、荒草和骸骨的地方,也曾有过雕楼画栋,玉宇仙宫?而名满四海的天罗教,有朝一日,竟会不复存在。
是他们亲手埋葬了这个供养了他们多年的地方,埋葬了他们曾经顶礼膜拜的教主。
姬如雪,她曾是多少人眼中的神明,又曾是多少人心中的噩梦!
她蹲下身,拿出火折将冥纸焚化,把祭品一一陈列在墓前,看着那一星光亮渐渐泯灭,心中仿佛也有什么正在消失。
“师兄冒死替我求来沂云珠,却是这么个结果,我如今这样,真是愧见师兄呢。”
她感慨着,心中甚是酸楚,仰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一滴雨珠无声砸下,冰凉透骨。
紧接着,便有无数的雨珠砸落身旁。
转头望见一旁无字的碑,眸中暗流汹涌,徒弟终究没能比过师父,姬如雪,你到底是赢了。
这六年来,她虽生犹死。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凌岳朝白萱使使眼色,白萱立刻举着伞朝她走来。
“谷主,这雨越来越大,我们该回去了。”
叶凌初点了点头,一行人在雨中纵身飞掠,速度竟比上山时快了不少。
正疾行中,远处竟忽然奏起了一阵笛音,飘飘扬扬,清新悠畅,在这蒙蒙水雾之中,听来倒别具一番风韵。叶凌初心头一紧,立刻便调转方向,撇下凌岳二人,朝笛音之源飞奔而去。
旧日的烟雨亭下,聚了两人,一位年约三十五六的高瘦男子正横笛而立,技艺虽是不佳,吹奏时却十分入情。俊秀的华服少年端坐于石桌前,静听父亲吹笛,清柔的双眸微微敛合,似是因远行有了些许疲倦。
他不明白,云湖山庄远在渚州,为何父亲还要不辞辛劳,来此荒山野岭,名为访友,却在这冷清清的凉亭下吹起笛子来。
“秦先生。”一抹素白飘然入亭,即便雨势如此之大,她的衣袍也不见半点湿润。
“叶姑娘,事出有因,秦某讨扰了。”男子拱手行了一礼,转头朝儿子招手。温声道:“无吝,叶姑娘是咱家的大恩人,快来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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