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断崖 (2-1)

遥远的天边，一丝朦胧的赤金色光晕从远处山崖背后透出。太阳要出来了，这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她与二哥真能平安度过吗？

“抓紧了，二哥，我会把你拉上来的，我一定会把你拉上来的！”

她说得坚定无比，但心里却清楚，凭借她的力气，根本拉不上来对方。但是她不管，她说能做到的，就一定要做到。

上天已经给过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了，如果这次她再放手的话，就太对不起这次重来的机会了。

她不能放手，她第一次就不该放手的，她不要放手，事到如今，她怎么能再次放手！

可是……

无论她怎么努力抓紧，她还是感觉到紧握着的那只手从她的手心一点点往下滑。

“倾儿，放手吧，你现在还有退路，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萧夜钦的一只眼睛被额头上的鲜血模糊了视线，不知道是不是由此出现了幻觉，他好像看到萧倾颜在哭。

哭什么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宫九临察觉到复国无望，从四年前就开始搅乱朝局。你也在疏离我，企图封闭我的耳目，篡夺我在玄苍教的权力，架空我这个教主。

你害怕了吗，担心事情迟早有一天败露，所以放弃复仇，需要更多的力量保护自己？

但是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

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呢？

她看到萧夜钦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还没察觉什么不对劲，下一刻她便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对方松开了手，指尖从她的手心猝然滑落。

“不！”

那一刹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霎时停止了跳动，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松开了断裂的凌冰绸，直坠而下。

身体和心灵都变得从未有过的轻盈，她的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她伸出手，努力朝下抓去，却只感受到了穿指而过的风。

不知道，会是她的手，先抓住二哥的手，还是她的脚，先踏上奈何桥的石阶。

山风穿指而过，却并不寒冷，胸腔中传来雀跃不止的心跳声，恍惚间，她就像落入了心爱之人的怀抱。

只不过最后的终点，是要与她爱的人一同在这片山川下沉沉睡去。

失重的体验并不好。身体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吸引力牵制着向下，意识是无比的清醒，清醒着感知痛苦。

从疼痛中醒来的萧倾颜缓了好久，才从眼前的一片雾蒙蒙中看出一丝光亮。天几乎要亮了，云雾后透出金色的光线，使得星子都有些黯淡无光。

她抬起还能动弹的左手，抹开从额头留到眼睛上的血，慢慢撑起了上半身，在轻微的耳鸣声中打量起周围的情况。山崖下并非光秃秃的山丘，旁逸斜出的枫树树枝，自由生长的树叶形成了天然的缓冲带，让她以右手臂骨折的代价活了下来。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身下压着残枝碎叶，她活动了一下脚腕，应该没有受伤，然后抬起左手抱住树干，轻轻向下一跳，从树上落了下来。即使动作已经很轻，落地时还是踉跄了一下，看来身上有不少擦伤。

那么，萧夜钦呢？

用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和折断树枝，她勉强给自己不能动弹的右手臂固定了一下，才向四周寻找萧夜钦的下落。

山崖下是一个陡峭的斜坡，她沿着周围低矮的灌木丛找了一圈，既没有发现草木弯折被碾压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有可能被剐蹭而留下的布料之类的线索。周围并没有除她以外的脚印，她站在原地愣神思考着，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潺潺水声，蓦然回首，她扶着枫树的树干向下望，看见一条闪着粼粼微光的溪流。

如今是十月份，溪流的水量并不大，她看了一眼溪流的上游，距离她落下的山崖并不远。心中涌起一股欣喜之情，她扶着树木的枝干，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沿着满是碎石的溪边往上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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