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纸鸢 (2-1)

“你的身份很特殊，即使清蝶与太子的婚事背后还有圣医宫与朝廷的合作，圣医宫也绝不会用朝廷的力量来解救你，甚至有可能不敢告诉他们你的下落。”

归雪在这公主府中，实在是个特殊的存在，她是萧倾颜血缘上的妹妹，公主府名义上的婢女，然实则是玄苍教的人质。她的自由，仅限于这座公主府，即使萧倾颜放心她外出，其他人也不会放心。

“归雪，我并不想一直将你困在此处，但是姑姑惧怕着圣医宫，你是唯一能牵制它的存在。”

圣医宫，是擅长医术乐艺的门派，门派中人皆为女子。在江湖上能称之为“宫”的存在，必定是有别于普通江湖门派。数年前，西南山民深受瘴毒侵害，圣医宫宫主率领弟子深入西南腹地，研制出有效的抵御瘴毒的药丸，救下了千余条人命。后来圣医宫将药方献给朝廷，更是造福了其他深受瘴毒危害的百姓。

因此，朝廷赏赐了圣医宫一座真正的宫殿，也允许了圣医宫宫主自称为“本宫”。圣医宫从此声势浩大，又经常有弟子下山游历，遇病治病，因而在百姓中名声更响，甚至超过了山水庄、玄苍教。这也是身为玄苍教圣女的萧倾颜觉得对方难以对付的原因。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咽了口口水，归雪紧张地盯着萧倾颜，等待着她告诉自己答案。

她脸上的笑容真实又虚幻。

“因为你是宫九幽的女儿，和我一样，是前朝余孽呀。”

归雪露出迷茫的神情，看起来明白又疑惑。明明很明白自己的身世，但“前朝余孽”背后四个字的沉重是她所不知道的。

“姑姑告诉我，朝廷对我们的追杀从未停止，归雪，我的命是用很多人的命换来的，就因为我是前朝皇室的后裔。他们所要效忠保护的，其实是那个已经结束的王朝，但我身为父亲的女儿，无法拒绝。与为了保护你的命，你的母亲会不惜一切代价不同，我既是被保护的主公，也是被控制的傀儡。”

顿了顿，她接着说，“即使与朝廷达成合作，你的母亲也不能真的相信朝廷不会想要抹杀你，所以她不会借助朝廷的力量。但她也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姑姑曾经想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我没有答应，因为，这样的事，我一个人面对就可以了。”

“我会保护你，归雪。”

郑重其事地说完，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少女。

“你可以完全依赖我。”

四月的末尾，飞舞的柳絮渐少，早晨醒来便能看见满窗台的日光，等到用完早膳，喝一口冰镇好的绿豆汤，身心都愉悦不少。午后太阳西斜，照进窗户的阳光撤走，留下半窗阴影，本在练琴时间的归雪坐在书桌前，抬头看向窗外的柳树。

这棵垂柳据说比她年龄还大，匍匐在池塘边，像一位临水照花的浣纱女，细长柔嫩的柳枝便是那长长的碧色纱布，纱布垂落水面，让池水染上与枝条一般的碧绿。微风轻拂，涟漪阵阵，千万条绿丝绦在池水中散去，心底的那个影子却未被吹散。她一愣，等等，她想起了谁？随即摇摇头，再怎么说，自己也不该想起那个人，不过才见了两次面，难道说，是同龄人的缘故？

前几天萧倾颜说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桓，她当时手足无措，但被紧紧抱住时，她确认自己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情感。

这种情感让她明白，一直以来照顾她的萧倾颜并没有说谎。

她自然是信任着萧倾颜，但是这样真的好吗，就只有她在接受保护？

支着下巴的手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她歪头看向数丈外的高墙，思考无果后又想起三日前在墙边捡起的小小纸鸢。那纸鸢一尺多长，纸面上的颜料像是才干不久，看起来不像是公主府里的东西。她捡起会后，拿在手上左右前后地翻看，在纸鸢的背部中央看到了贴着的一张纸条。

“端午节家弟逸尘十二岁生辰，请到府上一叙。”背后蓦地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归雪浑身一僵，手上的纸鸢掉在了桌上，“这不是邀你去做客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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