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亡花落母徒悲

眼看着海氏被人带下去，嘤鸣不由感慨，入宫两年，攒来的恩宠和资历就这样化为乌有，入宫时是海常在，一朝，如今就又变回了海常在。

皇帝问太医道:“丽贵人如何了。”

太医道:“小主因为落胎之痛，已经痛得晕过去了。还有……此次小产，丽贵人伤了身子，只怕再也不能生养了。”

皇帝不由面带感伤之色，皇后在一旁宽慰道:“皇上节哀，如今宫中嫔妃众多，只怕不出几个月，皇上必能再得一子。”

皇帝的目光停留在嘤鸣身上，嘤鸣居然在他的眸中看到了担忧、向往、悲怮。皇帝消沉道:“朕打算封丽贵人为丽嫔，弥补她的丧子之痛。”

皇后点头道:“本来按着祖制，丽贵人这一胎若是平安诞下，便是皇上的五皇子或四公主了，如此，丽贵人也理应封嫔。”

正商议着，却听见披香殿内殿传来女子的哀叫声:“我怎么在这儿，丽娟，我的肚子为什么这么痛，丽娟，你说话啊……”

皇帝的神色一紧，无边的丧子之痛将他的面孔覆盖在悲怮的神色之中。他走近内室，内室开了一回窗户，还燃着大把大把的沉水香，才盖住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只见丽贵人阮氏正在不住摸着自己的肚子，语气急迫，似乎是在渴求什么:“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痛，孩子怎么样了，孩子还在吗？……”

皇帝眼角带泪，闭着眼睛，硬生生吐出一句:“丽嫔，孩子……已经没了，你且先节哀。”

阮氏睁大妙目，顿时不可置信地，发出绝望的声音，像是子规在午夜里发出的泣血啼叫，声声尖锐而令人落泪:“不，我的孩子，他才刚刚满一个月，怎么可能会没，我诊出身孕才两天啊！不可能，我的孩子……”

皇后垂泪道:“丽贵人，皇上已经下旨，封你为丽嫔，你且养好身子，日后……还会有孩子的。”

丽嫔却无比绝望地发出一声:“不！”随即再度陷入昏迷之中，她的贴身侍女丽娟慌张的叫着太医，一时乱成一团。

那是皇帝失去的第一个孩子，因为这件事，皇帝近日心情一直低沉，还是皇后斗胆把长女遣去了乾明殿，才让皇帝见了女儿后，稍稍平复了丧子之悲。

也因为这件事，皇帝这些日一直留宿在清凉殿，他一次次喃喃般对嘤鸣道:“鸣儿，我们生个孩子吧，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朕必定视他（她）如珠宝，只要他（她）能平平安安落地，平平安安长大，就行……”

每当这时，嘤鸣只能一次次和承晔搂抱在一起，执着地想要将自己全身心的所有温度传到他的身上，执着地想要以此分担他，作为一个父皇，作为一个父亲，一生最为深沉的痛苦。

看到皇帝在睡梦中流泪的样子，她想，真奇怪，明明是这个人在哭泣，可是自己，为什么也会感同身受，他悲伤，自己也悲伤，仿佛两人的喜怒哀乐，完全连为一体，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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