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事（二）撞破 (2-1)

“来，洗脚。”

  汪谣坐在床边，放下手中的书本，低头看着眼前的赵永正十分熟练地为她脱下鞋袜，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脚放进水盆里。

  “水温合适吗？”

  “嗯。”汪谣点头，又笑他，“干嘛每次都要问一遍。”

  明明打了这么多水，早就轻车熟路了。

  “这不是怕烫着你吗。”赵永正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洗脚——这刚入水的脚还是凉的。

  “老赵，你那个故交，当真说好了要给你搭台子演出？”

  “嗯，不过倒也不是专门为我搭的。有钱人家过寿，请人表演，还有杂技什么的，我们就是顺道凑个数……也正好给那帮小崽子们一个表演机会，平日里都没有过这么正式的排面。”

  汪谣听了，暗自点点头。思绪一转，一种五味杂陈的滋味涌上心来，叫了一声：“老赵。”

  “嗯？”赵永正只是低头应着。

  “这多年，我一直都觉得，挺对不住你的……”她顿了顿，才接着说，“没为你生下个一儿半女。”

  赵永正动作一滞，仰头看向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了一声，自嘲道：“我已经四十三了~想生，也没法子生了。”

  “你二十三岁时我也没让你生啊。”赵永正立即回答，不以为然地又继续给她洗脚，“你身子骨差，又是那么怕疼的主，我哪里舍得啊。”

  “你当真没怨过我？没后悔过？”

  “没有过。”语气十分笃定，“你二十一岁就毅然抛家跟了我，舍了锦衣玉食，我还怕你后悔呢。”

  “我也不后悔。”汪谣眼底笑盈盈，“我觉着咱们现在就挺好的，咱收的这么些徒弟，不都是我们的孩子吗，对吧。”

  赵永正却嗤笑一声：“哪里好了，他们一个个的闹腾的很，你又喜静，常常扰了你。”

  “老天带我不薄啦，不是让我把小六给捡回来了吗，”汪谣又回想起捡到苏千融的那天，“这孩子倒是跟我合拍得很，学东西又快又聪明，便宜我了……当年捡到小六时一直以为是个女孩，别提我有多高兴了，可结果却是个大乌龙！”说到这儿，汪谣自己也觉得好笑。

“后来又有了阿诺，也算是圆满了我这个儿女双全的愿望。”

  赵永正却说：“我要不是看她有副好嗓子，也不见得会收陈诺这丫头。都是十六岁的人了，还是那么莽莽撞撞。小六天天跟她在一块儿，我都怕她把小六带坏了。”

  “诶？！老赵，这就是你有偏见了啊。”汪谣瞬间替陈诺打抱不平，“阿诺性格多好啊，小六本来就沉闷，要不是阿诺在，他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生动。况且阿诺的戏唱得也不差啊，女红做得也好，你看。”说着，将袖口的绣花展给赵永正看，“虽然是我教的，但她这花样绣得比我还规整漂亮。你平日里啊。就是对她太严厉了。”

  赵永正拿毛巾给汪谣擦脚，刚想应着她的话回上一句，就听见屋外头传来陈诺的声音，由远到近地喊着：“师娘——师娘——”

  随后破门而入：“五师兄让我跟你说，明早换我——”戛然而止后，幽幽突出话音，“替他跟你去镇上……师父也在啊……”

  陈诺兴冲冲地闯进去，就看到师父正蹲在地上，捧着师娘的脚在擦。她诧异，而后又替自己撞破这亲密一幕感到尴尬。

  赵永正也是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但还是一副很淡定地给汪谣擦完脚。站起来，对陈诺说：“这大晚上的，我不在房里陪你师娘，还能上哪儿去？另外，就算我不在，你也应该先敲门！没规矩！”

  汪谣见赵永正神情严肃，以免陈诺又遭一顿数落，赶紧说：“好了，阿诺。你说的我都听到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赶紧回去睡觉吧？”

  “昂，没有，没事了，我马上就走。”说着，就转身去推门，却又嘴巴欠兮兮地补了一句，“师父您继续，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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