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腊月三十。

晨间稀稀落落的飘了一场雪花，武藏早早地入宫朝贺去了。

院里院外的各处大门上都贴了巧巧亲自执笔写就的春联，在灰白的天地里红火热闹，迎接着万象更新的一年伊始。

日头高些的时候，琉璃拎着扫帚追着好不容易休沐的流影满院子跑，理由是流影干活太笨手笨脚，总给她添麻烦。

流影：璃儿，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琉璃：你还想有下一次？

琉璃看着院子里被流影扫进雪里一团糟的杂物，气不打一处来，扬起一捧雪就往流影身上招呼。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算是把一院子的雪清扫干净了。

伊巧巧：你们俩已经闹一早上了，过来歇歇。

巧巧裹着大氅坐在廊下，一边煮茶一边看着，不免觉得好笑又羡慕，转念又想起武藏说过他会尽早回来一起守岁，浅浅的笑容就从心里一直泛到脸上。

琉璃：哼，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这次先放过你。

琉璃气呼呼的瞪了流影一眼，扯过他手里的扫帚在一旁摆放整齐，转身又催促流影去挂灯。

等到天一暗，檐下的几盏六角宫灯一齐点上，在暮色里摇曳着温暖柔和的光亮。

夜里温度骤降，地上燃着好几个炭盆，巧巧托着掐丝珐琅手炉倚在榻里，悠闲地看书。

琉璃：姑娘。

流影：姑娘。

伊巧巧：怎么了？

巧巧拈起书页翻过，抬眼看着两人有些不同寻常的表情，打趣道

伊巧巧：大过年的，你们俩又吵架了？

琉璃噎了一下，给了流影一记眼刀，索性撇过头不再言语。

流影只好躬身开口

流影：姑娘误会了，公子已经回来，只是在宫宴上喝得有些醉了，这会儿在屋顶上，任谁劝也不肯下来。

宫宴上觥筹交错，必定少不了应酬，武藏又急着回来，被灌上几杯酒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下倒是轮到巧巧噎住了，她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摆手叫流影他们先去后面用年夜饭，自己则是披上斗篷飞身上了屋顶。

夜里风大，武藏就端端正正的坐在屋顶，目视前方，规矩得像个正在上私塾的小孩子。

巧巧落在武藏身边，和他并肩坐着，问道

伊巧巧：在看什么？

武藏似乎笑了一下，只伸手指了指，脸颊上的酡红不知是因喝醉了还是被寒风吹的。

别院坐落在城郊，地势本就较高，这样坐在屋顶上一看，整座京城的灯火千门如昼，光影里收尽了流华曦景，从人间长街一直铺阵到天际。

三文新助武藏：巧巧姐，恭贺新禧。

三文新助武藏：愿巧巧姐平安喜乐，百岁无虞。

许是有些醉意在里头，这句贺喜说得温柔缱绻，含了道不尽的深情。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只是一个春秋流转，她的身边就只剩他了。

他愿她岁岁平安，长命百岁，可她注定是要辜负这份祝福。

巧巧替武藏拢了拢披风，压下眼里的酸涩，把他常让自己捧着的手炉塞给他，轻声道

伊巧巧：灯火是随时可以看的。

伊巧巧：你还带着伤，不宜这样吹冷风。

武藏歪着头，在灯火迷茫里显得分外认真，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最后就带着一脸无辜的神情朝着巧巧张开手臂。

巧巧面上闪过一丝无可奈何，却也耐着性子环住他，轻巧转身向后一仰，便将武藏带下了屋顶。

伊巧巧：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伊巧巧：武藏，新岁欢愉，朝暮长安。

巧巧旋身落地，回首遥望着万里夜空中烟火升腾绚烂，附上武藏耳边，温声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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