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温氏带着余初瑾姐弟三人被流放来龛谷寨时,余初瑾不过九、十岁的年纪,那些记忆早已经随着真正余初瑾的死去而消散了,又哪来的心有余悸?余初瑾有这表现,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前世就是个坐车晕车,坐船晕船的体质罢了。
听到青茶的话,余初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是啊,那样的体验,一生当中不想再有第二次。”
青茶听了便笑道:“这也简单,回头到了散州地界,不乘船,仍旧坐马车便是。只是,这马车坐久了,身上的骨头就跟拆过重装了似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听嬷嬷这样说,我忽然间就有点不想离开的念头了。”余初瑾笑了说道。
不想,青茶却说道:“不想走,就不走。在哪里过日子不是过?世人羡慕京城的热繁华,却不知道京都居大不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钱?与其坐在哪里看别人过得富贵悠闲,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呆在这小山村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这可能是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的想法吧?
过了半生被生活所选择的日子,临到老了,便想着自己能选择生活一回。
余初瑾笑了笑,轻声说道:“嬷嬷,一句话,我忘记是从哪里看到的,但却一直记得很牢。”
青茶看了余初瑾,“什么话?”
“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自在,实则身不由己。”余初瑾轻声说道:“这世上,能够选择生活,而不是被生活选择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青茶一瞬默然。
是啊,这世上有几人能真正的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呢?
说得难听点,便是天下至尊,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位都有诸多的无奈之处,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的凡夫俗子!
一时间,便只有余幼瑾写字沙沙的响声。
没过多久,余幼瑾抬头看了过来,“长姐,我写好了。”
余初瑾点了点头,接过余幼瑾递来的大纸,检查了一遍,说道:“行了,今天就写这些,和嬷嬷去睡吧。”
“你也早点歇了吧。”青茶牵了余幼瑾的手,对余初瑾说道:“明天不是说还要去乡里吗?”
余初瑾点头,“你带着幼瑾先去睡吧,我收拾下也去歇着了。”
躺到床上,余初瑾却是难得的失眠了。
耳边“啾啾”虫鸣声不绝于耳,她盯着窗外那一片灰白的天空怔怔出神。蒋家,苏洐,余攸宁,余幼瑾……所有的人和事像一团乱麻塞满了她的脑海,如同唱戏一般,你方谢幕我登场。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却又被一场恶梦惊醒!
“阿洐!”
几乎是下意识的,余初瑾惊叫出声。
待睁开眼,才发现只是一个恶梦,对着一室的寂静,她不自觉的伸手抚住了胸口,清冷的眼底满满的都是疑惑不解,为什么胸口会有种被撕裂的痛?
她梦见苏洐出事了,蒋凤翎伙同苏畅对苏洐动手,她眼睁睁的看着苏洐死在蒋凤翎的手下,蒋凤翎得意嚣张的笑声像把刀一样扎在了她的心上。她号啕大哭抱着满身鲜血的苏洐,恨不得化身为兽将那些人全都活生生的撕碎。
余初瑾摸了把脸上,淡淡的湿意提醒着她,那个恶梦是真的,胸口仍旧残留着撕心裂肺的痛。
为什么会这样?
余初瑾很是不明白,她一遍遍地问自己,她可以理解自己的难过,却无法理解梦中面对苏洐的死,那种伤心到无以复加恨不得一起死去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她对他竟然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了?
余初瑾转辗反侧,再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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