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叙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清晰:“我曾数次在大漠和大雪里行军,在茫茫一片中把握去向,因此我的方向感较强,若是由我去活动,应当对位置的判定较为准确,或许也能对这里的范围有个稍微清楚的认知。”
唐九愣了一下——这倒的确是她的短板,杀手行于闹事、行于宅邸、行于密林、行于深山大谷,却几乎不会行于人迹罕至的大漠和雪原,她和方向感这个词实在没有太大的关系,关注某个地点,在意的更多的也是细节而非全体。
谢子叙又道:“另外,我也的确觉得阿婴反应敏捷,洞察灵敏,所以我相信,我出去探索,即便有个闪失,阿婴的接应也定然能很快到来,阿婴,你说对不对?”
……他好有礼貌。
……他居然还夸了自己耶。
唐九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承让了’发言,莫名有些愧疚。
她到底是点了点头:“好,听你的吧。”
综合来看,谢子叙的方向感在这一片漆黑中的确有着重要的作用,比起她身法的快和没有伤病来说,要更重要一些。
“好。”谢子叙应了一声,下一瞬间,唐九能感觉到,他有抽开手去的意思。
她停顿了一下,松开了抓着他指节的手。
两个人的手在这一瞬间分开了去。
于是就仿佛整个人陷入黑暗了一般。
唐九的手臂并没有马上放下来,这一瞬间,一种空洞感、一种熟悉感和一种隐约的担忧同时涌上心头,以至于她稍稍停滞下来。
“阿婴。”
然后她听见谢子叙的声音,声音不高,很是温和,在喊她。
唐九低低应了声。
却听他继续道:“你别……”
谢子叙脱口而出便喊了,下意识地想要劝慰对方,可是话说出口,本是三个字,却在吐出两个字后觉得不妥,于是那最后一个字便堪堪卡在了喉咙唇齿之间。
此时时间仿佛被突然拉得格外漫长,他一向从容,难得觉得这般窘迫、唇齿晦涩仿若吃了没有熟透的杏子。
唐九却没在意他的话,她于此时开口:“谢子叙,你要当心。”
谢子叙不免微微愣怔。
他恍然间不知自己那最后一个字未讲出口是对还是错,但他知道自己现下已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全的机会了。
于是他只是在想,如果这一次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他想要探究,楚婴是如何成为的楚婴。
“你也一样。”谢子叙回应着。
然后他在黑暗里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走了。”
唐九竟说不上这一瞬间自己心里缘何有这般复杂的思绪,这个让她此前提防已久的、过分聪明的男人,纵然与她命运相牵连,纵然与她有了不需言说的契约……但她自也不必在这一瞬间涌起这种带着不舍得的、空落落的心绪。
唐九无从认知这样的心绪究竟是什么。
只得知这有一分像当初‘养父’抱着她离开熊熊大火燃尽的唐家旧宅时,她趴在他肩头最后回望一眼时的感受;又有一分像是当初她不在被允许喊‘养父’时的心情……但都只是仅仅有一分,都不是,肖似的也不多。
寻根究底,这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唐九于此时听见了谢子叙的脚步声渐远,她极其明了轻重缓急,知晓此时耽搁在思考自己的想法上完全没有意义,遂很是迅速地斩断了思绪。
她一边用听觉关注谢子叙的动向,一边上前半步,伸出手臂摸索着触碰到面前不远处的那个‘柱子’,而她脚下依旧是柔软的草垫。
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
这种周遭是漫漫的无边黑暗,周围是脚步声和物体错动的声音,手上摸索着有触感的感觉,错杂在一起,再次给她带来了熟悉感。
而这一瞬间唐九倏地对应上了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是上次她回到烛阴,养父,不,教主对她不满,让她再入试炼场。
在下去之前,教主袖口一挥,她由此短暂地失去了自己的视觉,沉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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