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凄苦,初春寒蝉;星汉灿烂,月色皎皎。
墨初雪披着锦裘坐在窗边,围炉煮茶,炉中飘出缕缕青烟。她看着手中情报,都是阿缅近来都在外面探的,千机阁密探带来可靠消息。
北塞的战事吃紧,去到的援军也是死伤惨重,士气锐减,不知撑得住几时。百姓被困城中,断粮断食,病无可医,饿殍遍地,最终同性相食,自相残杀。逃出来的百姓背井离乡,一路入关,南下到渤海,为求一线生机。渤海暂时安定,缺少城防天险,攻下轻而易举,届时百姓依然要颠沛流离。
我军以退出山外三十里,直至山海关,山海关是天险所在,绝不可丢。陛下如今派京中一批军队,从雁门关分道,分别往北和西走,部署军队在西关之外。出关后,越往西走越混乱,几乎脱离朝中管制,郡内,城与城摩擦不断,峻邬、甸济、沣河等地,都是小城,半年来,一直混战。
陛下此举,猜测是为了彻查墨家在西关外的兵马和势力,又或是,震慑西关外诸城。
她放下情报,心烦意乱地捏了捏眉心,长在眉心间的赤色梨花皱起来,她如今只觉得头疼,饮下一口浓茶后,她长长叹息。
世道,愈发不太平,这也才安定不到二十五年,除却州郡的摩擦,各国之间矛盾愈演愈烈,她总觉得,乱世愈发近了。
阿缅此时再透露:“墨姑娘据密探最新情报,陛下正在让江湖中的部下,在京城搜罗可疑的江湖人士,哪怕有符传通关,都变得严苛不少,恐怕是为了提防有人劫走墨将军等人,又或是别的,总之对我们不利。”
墨初雪能想到所有救出爹娘的办法,最后都被扼杀在摇篮,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如何一步步沦落至此,只知道眼前是高高的围墙,她走进了不出去的死胡同。
她自觉是聪明人,可这世上最不缺聪明人,偏偏她步步为营,四面楚歌。
“我都知道了,去查清陛下派去西疆的人目的为何,探一探二皇子的消息。让千机阁在京城据点的密探,务必小心谨慎,诸位使者明日速速离京,京城不宜久留,谁知会不会被杀鸡儆猴。”
她的嗓子里好像结了厚痰,声音又低又闷,让人听不清楚。
“咳……咳,其余的,再探再报。”
阿缅作揖答道:“是。”
应答声同他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屋内。寂静时分,墨初雪望着天上星河,院子里的梨花随着风摇曳,垂落。她呆呆地坐在那,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半晌瞬身一颤,被冻回神来,将情报放入火炉中滋啦作响,焚烧殆尽。
心事重重,长夜未明。
翌日,天未破晓,她便被素桐匆忙的声音闹醒。
“小姐,小姐!”
“陛下圣旨,三日后申时,罪臣墨氏,午门外,斩首示众——”
墨初雪惊醒,坐起身来,偏头看见正好推门进来的素桐……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须臾,她才从怔愣中缓过神来,面色惨白。素桐趴在榻边哭得悲恸不已,她也想问小姐该怎么办,但是圣旨如同刺刀扎进她心里,让她喘不过气,她知道墨初雪不好受,不敢再多说,却忍不住伤心流泪。
墨初雪一阵头晕目眩,耳鸣不断,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模糊,光影重叠,心中悸动,嘴里弥漫着血腥味,她咽下,泪却沾湿衣襟,一滴,两滴……发抖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褥,屋内落针可闻,下一瞬,只余呜泣。
悲伤杂乱无序,别离有苦难言。
黛衣只敢在门口站着,不敢进屋,墨初雪听见她说:“墨姑娘,陛下在来若初院的路上了。”
墨初雪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双目赤红,眼中愤恨、苦痛,几乎溢出,泪水顺着鼻梁滴下,却又像只会龇牙咧嘴的幼兽。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来墨家还有她这么一个人了,她咧着嘴想笑,结果吞下自己流出的热泪。
她拖着身子翻身下榻,双眼泪水与恨意交融,指尖慢慢抹去脸上余下的泪珠:
“既然来了,就见一见吧,素桐替我梳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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