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风波消停后,她也难得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只是不知此刻安宁又能维持几时,她素来与混乱纠葛不清。
也曾听闻些风言风语,说她是妖孽,必要除之后患,否则江山易主、天下大变,可此人不久便以扰乱朝政为由处死,他们都觉得区区一介女流,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无人在意。真正的暗潮涌动,他们根本不会心存怀疑。
可偏偏她正是掌握王朝君主命脉之人,这是上天注定么,她成了臣子口中的妖孽,那她便做一回妖孽,朝权易主,江山变革,她要做,就要做个天翻地覆。
晚间浓夜寒凉,墨初雪坐在太师椅上读书,倏然心事重重地放下书册,玉玺和遗照到她手中已有小半年,如今她到底要如何才能出宫去。甸济城一路遥远,实在不能多耽误些日子,日子长久了,她便心神不宁,总是心慌意乱。
思绪如同缠绕无序的丝线,细碎复杂,那夜她端着酒坐在屋檐上,夜里的雪小了许多,喝酒暖身,她只穿羊绒衫。换做往日,定会有萧凛然陪着她这般胡闹,一同饮酒,即便酩酊大醉也无妨,又何须她一人在此,借酒消愁。若是她不在宫里或许早在江湖逍遥,自由自在,她是被围困的金丝雀,眼前红墙绿瓦,便是她的牢笼。
直至夜深,她亦不曾寝,后来的几日,她便罕见的染上风寒,卧床几日。
黛衣端着汤药进来时,墨初雪正在床上咳得不像话,她立即放下汤药上前,为她拍背顺气:
“怎么咳得这般严重,您前些日子便没有好好保暖,这几日可不能再这么折腾了,来墨姑娘,汤药喝了。”
墨初雪看着她端来的浅褐色汤药,色泽瞧上去倒不苦,凑上前一闻,她眉头蹙起,面露抗拒。黛衣无奈地笑着,从衣袖中拿出纸包着的蜜饯,催促着她将药喝下:
“这是素桐姑娘特地给我的,说您怕苦,墨姑娘您快喝,免得凉了,可就没效果了。”
在她的催促声中,墨初雪艰难地将药囫囵吞下,放碗之际,黛衣就塞了块蜜饯在她嘴里,解了那反喉的苦味。黛衣替她掖好被角,她伸手覆在墨初雪的额间,如今是不烧了。
前几日烧得人都迷迷糊糊的,又一连烧了三日,此事还惊动了陛下。
不过倒是以恐染圣体为由回绝了,这几日她谁也没见,就在屋子里歇息。
黛衣出言嘱咐她:“墨姑娘这样平日里身子骨好的人,生起病来,可不容小觑,不知近几日,又有什么事情叫墨姑娘烦心了。”
闻言,墨初雪笑着说:“我日日都有烦心事,在这宫里啊,我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是啊,宫里的日子总是如此,日复一日,醒来再睡去,那都是同样的风景,离不开,又被纷纷扰扰搅得头疼不已。
可又偏是躲不掉,宫里连只老鼠都是没有自由的,消磨的岁月里,她都快认不得自己了。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那些曾经的向往和初心,终究是在内院之中消失殆尽,她悲哀自己深陷进,曾经自己嗤之以鼻的权谋算计、运筹帷幄,墨初雪深知自己躲不掉,宿命如此,无论怎么逃,她总会再陷进这泥潭。
这应是她第一次这么问黛衣:“想过离开皇宫么,去哪都好。”
黛衣的笑意僵在脸上,她先是怔愣,而后若有所思,最后缓缓摇头,笑得无可奈何:“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记不得宫外的那个自己,在这里我是新生的存在。是皇宫塑造了黛衣,我依赖这里,离不开的。”
屋内缄默半晌,墨初雪不曾说话,她仅是一双眼眸,凝着无限思绪地看着她。听她长叹一声:
“想不想……那必然是想的,我想看看我曾经生长的地方,去找回我自己的记忆。宫外是什么样子的,我不记得了,只听别人说过,感觉,是令人向往的。”
“若有一天,我能带你离开这,你跟我一起走么?去看看宫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墨初雪笑着,分明是严冬腊月,她的笑容,却如同三月春风般,明媚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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