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出面前的长桌走到她跟前,搀扶她起来,“其实凝霜是否怨我,我这个做哥哥的,早已经不在意了,只要你能平安,我就对得起阿娘,我答应过她的。”但我还是食言了,没有照顾好她。
“今日辞别,兄长珍重。”
萧凝霜后退一步,朝他作揖。
他瞧着目色凝起,也朝她作揖道:“借言,珍重。”
离开时,她频频回头看他,眸光流转不舍,萧凛然见状挥挥手,让她放心离开。那抹倩影消失在漫长宫道里,他回到御书房,匆匆用过午膳后批阅奏折,他如今坐上王位,才知帝王不好当,才懂得萧寄勄曾经,处处谨小慎微。如是的重心,应放在整合如散沙的臣子中,青家绝了之后,朝权大半势力没了主心骨。
萧凛然若趁此打通进去,对内笼络人心,加重集权,对外放宽政策,降低税率,广招人士和兵将。今年科举在即,他要看看,有哪些颇具才情之辈冒出头来,奏折批阅完,夜已深。
宽衣窥镜,发已衰白。
在这宫里,是非恩怨、算计平生,熬得他生出几缕华发,五官又深邃少许。仿若他在一夜之间,变老了。
今夜月色浓,天如泼墨,难消融。不见星辰不见云,唯有望舒,留下人间几缕温明,湖面落树影。
他的心里住了一个人,路太迢迢,寄去思念不容易。这段日子,周遭发生太多苦不堪言的事,兜兜转转,他也无可逃脱命运中的禁锢。
他不知如何同她说,自己也成了帝王。她如此向往江湖与自由,究其一生,不是为了从一个王朝迈入另一个王朝。
他怕自己,被她像看仇人那般厌恶,也怕自己又一次食言,他说过会带她江湖逍遥的。思来想去,一颗小小的心就被她填满,萧凛然还是想告诉她。因为她有权知道所有——在他可作选择之内,她不应被欺瞒。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阿墨,留给你的物件,我想你应已经看过了,近几日太多太多难堪与辛酸,不知如何同你诉说。一次又一次的别离让我心慌,因为我知道,我终究无法从人世间留下谁,所以爱与恨都变得渺小。
我想了很久,记得阿墨曾说过、我答应过,绝不再欺瞒于你,所以我想,你应该知晓,需要知晓。自父王逝世之后,我奉遗诏之命,成了麟蜀当今帝王。 我从不向往执掌天下,可是当我站在此处,看着远方,我知道这里是我的家——我需要守候她。
走到如今,我的身后已不是空荡荡,我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兴亡,我想试试,做个明君。在你面前,我永远是最怯懦的那个人,我怕被你讨厌,可是,你若想怨我便怨吧,我无话可说……任卿处置。
阿墨,不必等着我,也不必为谁停留。
人生苦短,走出去,逃出宫去,往江湖走。追寻自己的山河湖海,天地苍茫。
阿然至。
信鸽飞远了,它的去向是瑜擎皇宫。
萧凝霜在他忙碌之时,便收拾好行囊,与皖亭一道,两人驾马离开宫城。
从此不问王权事,只在江湖尽逍遥。
后来,萧凝霜走向了从不曾去过的地方,天地山峦间容身,她仿佛才真真正正处于人间。
皖亭一路陪着她,他素来话少,只是将她保护得很好。萧凝霜像是谪仙下凡,不谙世事的模样,总让他看得出神。
吐一口气吹走蒲公英的絮,她已经蹲在这片草地许久,地上有大片蒲公英,被她吹散近半。眼前的湖泊波光粼粼,晃眼得紧,出了宫她才知……宫中小鱼塘根本称不上湖,矮山坡也称不上山;眼前的湖才是湖,眼前的山才是山。
萧凝霜起身时,双腿酸胀不已,站得不稳便向后跌去。遂落入结实有力的胸膛,她不必回头,便知是谁。
顺势靠在他怀里,皖亭扶着她手腕,身子僵硬,顿时耳尖红透,脖颈青筋突起。皖亭想松手,她低低哀嚎了声,手便又将她手腕握紧,却是动也不敢动。
她侧着脸,靠在他左胸膛,那颗心像是要冲破肌肤贴在她脸上,跳动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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