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三位姑娘怔然相觑一眼,穿雾色与苍色的姑娘抿起唇,她们与墨初雪不过萍水相逢。几日相处,墨初雪一派冷淡、寡淡,她们有些畏。
三位中她与墨初雪最亲近,黛衣侍女迟疑着站起身来,黛衣指尖卷着手绢,娉娉袅袅走向墨初雪:
“墨姑娘舞得一手好剑。”
闻言,墨初雪垂下目,眼睫在光影下,明暗错落。偏头瞧她,扯起嘴角三分笑:
“算不上好,比不得武功。”
“如今我才算明白为何您不喜皇宫,若是我能像您这般……又何须将后半生倾注在无望宫城。”黛衣面上笑意中是难掩的羡慕,言语真挚且无奈。
黛衣早年入宫时并不叫这个名字。初入宫失足落入池塘,后脑磕在石勾阑上,所幸被途径的小太监发现救下来,但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在这样趋利避害之地,无人在意一个小小婢女,她便成了没有名姓的人。小太监的师傅是良妃跟前的红人,正巧良妃宫中缺一婢女,小太监便向师傅便引荐了她。老太监瞧人虽记忆全无,但算得上机灵讨喜,遂欣然接受。她与良妃一见如故,黛衣这个名字,就是当时良妃赐的。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含一寸感同身受,墨初雪目光偏向一旁的梨花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她说:
“会离开的,终有一天会挣脱这枷锁。”
相望一眼,眉目含笑。
此时,萧凛然孤身一人走在漫长宫道,斑驳红墙映不出他忧愁面容,几许落叶衬萧条,天边灰青色云烟,若墨笔山水,画中离乱,平添哀愁。倏地他驻足在一处陈旧木门前,攥紧了雾色衣袂,眼前虎头门闩露出锈色。
江山岁月,难掩破朽。
萧凛然凝望一息,遂上前缓缓拉住门闩推动,彼时,墨初雪听见身后传来木门漫长吖声。
她面色动容,回眸望去,恰是故人来,“表姐?”
墨初雪蓦然一怔,唤了出声。来者头戴花丝镶嵌凤冠,绒花、玛瑙、流苏步摇,雍荣华贵。衣衫已不再是,素衣白裳,而是明媚胭脂色,张扬热烈。
她刹那恍然,遂朝祁烟作揖,“拜见贵妃娘娘。”
身后三位姑娘亦从讶然中回神,朝贵妃娘娘行礼。
萧凛然瞧见坐在庭院里,手中举着绣棚的妇人,窄袖衣衫,假山南融入绿庭间,竹柏辉映。他凝了一息后,轻唤:
“德妃娘娘。”
他仍是这般唤苏轻聊,即便她已是当今太后,萧凛然一双忧郁眼眸望去,偌大的承德宫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门前落冷清,念去楼台空。
苏轻聊闻言眼皮微跳,掀起眼皮抬眸,颇为意外地笑出声,放下绣棚,朝不远处的他招招手,“许久不见承迟寻我,莫要再愣着,进屋里说话。”语气温柔得似是对自己的孩子。
“今日冒昧前来,是想同德妃娘娘说些话。”萧凛然开门见山地说着,腰间玉笛随动而响,紧跟其后进屋。
入了屋内,竟是苏轻聊亲自为他沏茶,萧凛然双目讶然,立即上前接过玉瓷茶壶为她倒茶,苏轻聊松了手,委身坐于红木凳上。须臾,他落座,低眉瞧桌上茶杯,一片茶叶浮出水面,阳面向下,阴面向上,叶脉褶皱若缠绕无序的思虑。
屋内漫长缄默,屋外蝉鸣鸟叫,苏轻聊饮着茶,续满三杯后,见萧凛然放下玉瓷杯,指间节骨分明,听他长长嗟叹,无可奈何:
“家父已故,我需启程回麟蜀。”
声音低的仿若缓慢流淌的小溪。
苏轻聊握茶杯的指尖蓦然顿住,面容难掩错愕、恍惚,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萧凛然方从洛君吾离世的阴霾中走出不久,又陷进另一处漩涡,无可自拔,像是悬在峭壁上进退两难,生死徘徊。常言祸不单行,她心里感伤,为萧寄勄叹息,她犹记那是位不错的国君,看着萧凛然暗淡下目色,她眼中尽是心疼。
如今,麟蜀君主已故,萧凛然自是要回去挑起梁子主持大局,她心领神会,放下茶杯轻拍三下他半握拳的手背,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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