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目光,萧凛然的眼神也飘向那高高在上的人身上,唇间微动,悠悠吐出一句:“纵使机关算尽,不抵世事无常。”言罢,二人面上一同露出落寞的笑意,像是战场上溃败之兵。
倏然间,宦官尖利、洪亮、纤细的声音响彻云霄,莫公公嘴里念得是:“吉时已到!”
顷刻四周城楼上的钟鼓转调而起,变得急促且利落,震入人心,久久不歇。直至击缶声缓缓停下,莫公公才从大袖中取出“先帝遗诏”,在掌间摊开,墨初雪眉头微蹙,似乎无人在意,真假是非。宣诏之声在她耳边渐渐模糊不清,像是被大水冲没……
墨初雪目光悠远深长,望穿红尘却望不尽王权霸业,她终究被枷锁禁在皇权之中,是命中注定,也无能为力,变不了、改不得,在这宫里她亦是那渺小的一个。
忽而她苦笑,鼻尖发酸发涩,兀自喃喃:“为君者,不为生;为臣者,不为忠。”
萧凛然闻言,扯着唇苦笑,他又何尝不无能为力。
宣诏声毕,众人齐齐跪地叩首,万人朝拜,和其震撼,他们嘴里振振有声,或喜或叹,都说着:“天佑瑜擎,福泽安康。参见陛下——”
居高临下者,抬起双臂,仿若深受敬仰的神明般,凝望着、俯瞰着,眉眼里混沌容不下任何一人。半晌后,神明大慈大悲道:“众卿平身——”
众人随洛凤城往大殿内走去,墨初雪一步步迈上琉璃瓦,仿佛此去无归路。殿内富丽堂皇、辉煌无限,地面锃光瓦亮得照着她的衣袂,似是风摇动。座上是瑜擎当今帝王,在他身旁坐着头戴凤冠,风韵犹存的太后,亦是从前德妃,面色不喜不悲,心中思绪牵动缠绕,似是盘踞错杂的房梁。
宴平乐,百官众臣,歌舞升平中各怀鬼胎,兴致之时,有臣子迈出座,大殿中央叩首作揖。
器乐舞蹈统统停下,臣子言语声传遍大殿之上:
“微臣启奏,如今陛下初登皇位,后宫空缺,应当广纳妃子,为瑜擎后世开枝散叶。”
洛凤城闻言一怔,眉头皱起,此刻朝臣众说纷纭。他沉吟片刻,而这时忠臣皆迈出座来附议,像是众人商议好的,局势往一边倒。他看着下座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青衣、红衣、乌纱帽,举众臣之力逼迫他,布下重重难关,向新帝施压。
“陛下如今初登帝位,应当先稳固朝权,纳妾之事,尚可再议。”苏轻聊出言,为陛下找阶梯,缓和气氛,“若是众位爱卿可以引荐,自然不会太为难。”
苏轻聊似是料到洛凤城若要纳妃,定然是将墨初雪招入宫中,而诸位臣子却不甚待见这位姑娘,若说引荐,墨初雪定然不会引火烧身。
果然,有位臣子站出来,“微臣有一人选,祁老尚书府上的孙女,性情温和,温厚淑良,实乃最佳人选,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而此人,便是祁烟之父,祁主事。
遂众臣又附议,大殿之上,吵杂不已。
墨初雪置身事外地看一出好戏,却不由得,心中隐隐不安。
纳妃之事,本应与她毫无瓜葛,如今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如若洛凤城要纳她为妃……她面色沉下来,默默摇摇头。她从来不向往宫里那些王权富贵,她只愿去做寻常人家,她不愿一生与人争风吃醋,只愿与郎君举案齐眉。
洛凤城闻言,思绪被斩断,他原还在想如何将墨初雪留在宫中,不曾想如今举荐之人,竟是祁烟。洛凤城拧了拧眉心,挥挥衣袖道:“容朕考虑考虑,今日朕乏了,都退下吧。”说罢,便起身迈步往偏殿去。
众臣见劝谏无用,都讪讪离场。
墨镜棋与傅丞相一直自顾自,并未管辖其他朝臣如何说、如何做,随后,便携妻眷离开。墨初雪和萧凛然也往外走,他目光温柔得轻抚她的面颊,唇角勾着温润的莞尔,令她心神安定,似乎他生来便有能让人心安的能力。
他藏在大袖中的手,轻柔地牵起她的食指,举止温和谦逊,墨初雪放下混乱的思绪,朝他笑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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