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明知一去不复返,却依旧心甘情愿的为之奔赴。那是一场惊鸿梦,醒来一切烟消云散。
两人相顾无言的笑着,仿佛那一眼既是下一世春秋。
这日子算是平淡的过了,音漫照例的月初到戏楼听戏,看着祈闻川的身子也愈发不济,她也有些心疼,心疼的是江秦子。她看他的目光像是感同身受一般,音漫将药汤递给江秦子,就止步在内院门前。
江秦子回头看她一眼,似是读懂了什么,那是一种惺惺相惜,又是一种不忍叹惋。
推开门,看着连油彩都没卸下的祈闻川躺在床上,他只好替他卸下油彩。然后将他摇醒,喂了药,才又让他睡下。
寒疾侵蚀着张娘的身体,直到她只能一直卧病在床也不肯饶恕她。音漫既要打理客栈的事务,还要没日没夜地照顾她,累得眼下两抹乌青,不敢松懈。
上一次合眼只睡了近两个时辰,张娘半夜咳血了,音漫赶忙爬起身,为了照顾张娘,她索性搬来同一间屋子同住。这寒疾倒是不怎么传染,只是怕一群人一起得。
直到张娘咳完,音漫才会上前,替她倒掉血水盆,张娘也是傲得很,叫不得别人看她太狼狈。音漫没回都是等她咳完,擦好嘴才出来。
张娘怕是,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大暑。
张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仿若下一刻就会香消玉损。音漫一直守在窗边,看着她。
张娘忽然拉起她的手,音漫悄然红了眼眶,却怎么也不敢落下泪来。两人的手,都是同样的颤抖,只是有一双手,在这夏日里也是寒凉的。张娘手上使了使劲,音漫探着身子靠下去。
张娘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她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竟会说着知己一世,海天共存的誓言,如此渺茫,却又如此深重。她们自己也记不得了,只是岁月悠悠慢慢,她们便成了彼此间,最难以割舍的人。在这段故事里,无人为她们记载,夜深时的秘话,困窘时的安慰,唯有她们自己知道,相伴至深,情长情长。
一段知遇之恩,却成了此生化不开的缘,他们几人羁绊深长。
音漫那时也不曾想到,自己被一封书信赶去的江湖,遇见了另一处归宿。当她为一人停留动心时,也有了不同的感悟,眼前的人本是缘分之谈,怎么就成了舍不弃的人。她以为自己不舍离开,是为了自己的执念,后来才想明白,其实是日夜相伴的知己。
她们同为女子,同在寻爱之路上坎坷跌宕,最终不过是一枕槐安,梦一场。却又在做彼此知己的路上,动了恻隐之心,却无人敢承认,无人敢面对。她们为所爱时勇敢,却面对彼此时退缩。
直至行将就木,也才敢说出一句誓言,好似是为了不留遗憾。
音漫似乎用尽毕生的气力才没让那滴泪落下,她轻轻地、轻轻地应了声:“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她是她不顾一切踏出花间柳巷后,遇到最至亲至信的人。青楼之中的女人,哪里谈得上什么朋友,那是她们都想逃脱的囚牢,是不愿提及的悲哀。当她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时,她并无言语,只是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而她看见那人在偷偷抹泪,她就知,自己不再是别人口中的贱婢,有人会心疼她了。
愿千百年之后,她们依然能用这句话歌颂彼此情谊。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握在手中的素手,脱了力,音漫还在紧紧地抓住、紧紧地抓住。她靠在张娘冰冷的怀中,泪在此刻再也绷不住,豆大的泪花,一滴一滴的落在张娘的衣襟上。
音漫颤颤地抬手,去探她的鼻息,不出意料的……没了气。她明知这结果,却还不肯接受。
生来到死皆不弃,轮回相守又一世。
“张辞画……”这是张娘的闺名,这是音漫第一次唤她的闺名。她的闺名很好听,像极了书香门第的子女,连名字都有诗画之气。
“张辞画,张辞画……张辞画!”她多想让她再睁开眼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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