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弹琴 (2-1)

佟韵淳：你去吧。

贵妃示意清秋出去拿醒酒汤，自己又折回宸曌身边，他还在古琴前坐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看着似醉又像清醒的，贵妃平素最会娇言软语地承欢，今日竟是不晓得怎么做才好。

宸曌抬头看她，似乎也没听见刚才说什么要去拿醒酒汤的事，反而问

皇甫·宸曌：今晚瞧见你也没少喝酒，你身子弱，太医叮嘱要静养的。

皇甫·宸曌：往后还是不许再喝酒了，朕会叮嘱清秋她们看好你。

几乎和外头全公公一模一样的话，贵妃一时发蒙，不晓得宸曌这话到底是真心对自己说，还是心里惦记着后头那个钮祜禄氏，好在他说的是清秋不是环音，好在他还看得清眼前的人是自己，不是全嫔。

宸曌突然问

皇甫·宸曌：这琴是母后用过的？

懿贵妃心头一颤，怎么提起这些来，但也不得不应

佟韵淳：父亲说是姑母用过的，可惜臣妾记事起姑母已经不在了。

佟韵淳：父亲说是，臣妾就记着了。

宸曌略见凄然地一笑，终于伸手拂过琴弦，醇醇的音调飘入夜空，他嘴边似不经意地说着

皇甫·宸曌：我从来没听过母后弹琴。

静澜夜色，琴声悠悠，从醉梦中醒转，入耳的韵律和以往不同，声声慢慢里透着惆怅，洛岚睁开眼，屋内烛光摇曳，不明不暗，她张嘴想喊人拿水来喝，又念夜深不愿折腾她们，自己忍耐下了。

翻个身，琴声戛然而止，心中以为：今夜是谁在抚琴？

承乾宫里，宸曌从琴前起身，笑着说

皇甫·宸曌：许久不碰，生疏得很，还是你弹得好，夜深了，不然一定要你弹一曲。

佟韵淳：臣妾不喜欢弹琴。

懿贵妃端坐一旁，方才一声声听着宸曌抚琴，就笃定要对他说这句话

佟韵淳：皇上，往后您再来承乾宫，咱们做些别的乐子吧。

佟韵淳：臣妾不喜欢弹琴，是父亲说您喜欢才让臣妾学，让臣妾弹给您听。

佟韵淳：虽然每次讨得您喜欢，可每一下每一声都不出自肺腑，臣妾一点也不快活。

她起身离座，在宸曌面前稳稳屈膝，声音哽咽着

佟韵淳：皇上不要生气，往后臣妾再也不想弹琴。

佟韵淳：您若一定要问缘故，臣妾也说不上来，就是……再也不想弹琴了。

宸曌淡然笑道

皇甫·宸曌：你每次弹琴，就想着，是舅舅让你这样做，你这样做只是为了讨好朕。

皇甫·宸曌：你只有讨好朕，朕才会对你好，所以才越来越难受。

贵妃抬起头，双眸已然泪水晶莹，一点头便有泪珠子滚落，她才要伸手去擦眼泪，宸曌的手就伸过来，亲自将她搀扶起来，稳稳地扶着肩膀说

皇甫·宸曌：琴你还是要弹才好，琴声传出去，旁人就知道朕在你这里，就知道咱们还好好的。

皇甫·宸曌：你若不弹琴了，舅舅他们就该着急了，更麻烦的就还在后头。

皇甫·宸曌：你的心意朕明白，朕对你好，不是因为你弹琴，所以这琴，也还要弹才好。

佟韵淳：皇上……

皇甫·宸曌：今天的酒太烈，都醉了。

宸曌意味绵长地一笑，轻轻推她一起往榻上去

皇甫·宸曌：早些睡吧，不要胡思乱想，明早起来就好了。

懿贵妃被推到床榻边，皇帝朗声唤人进来，这边侍奉贵妃脱衣裳，那边侍奉皇帝更衣，等两人并肩卧在床上，宸曌已然疲倦，慵懒地合了眼睛，耳听得贵妃似乎喊了声表哥，他轻轻嗯了一声，再没出声。

贵妃翻过身，眼泪沾湿枕头，她倔强地闭上眼睛，身子微微颤抖着，可宸曌的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腰上，纤弱的身体立时僵滞，身后的人没说话，她也不敢再哭泣，这样静谧无声地，迷迷糊糊进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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