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各自的姓名过后又是一阵沉默,琇岚端起茶盅,她问:“原本今日是不该见你们的,但我这人是个急性子,偏生喜欢有什么事便给它一共解决了。我又是个习惯自己做主的人,所以原该明日与你们几个见面也麻利排在今日了。”她停顿了一下,环顾众人,脸上似笑非笑,“突然被告知会面提前,也不知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心里不舒服。”
琇岚这么说是因为正妻召见妾室通常是在新婚第一日,但因皇子成婚不同平民,每每进宫问安一趟再回府已是用午膳的时间了,所以一些出身显贵、母族强大的王妃们是可以要求妾室至第二日再来请安的,最近的例子便是出身琅琊王氏的皇后尚为太子妃时也曾如此照行。
这话说的,四人承认,是万不敢的,可若是不承认……
见此,卢懿先是与王书怜对视一眼,见王书怜一如既往将视线移开,不欲多管的样子,卢懿心底叹了口气,虽然先前和太子妃在言语上有了摩擦,但王氏不开口,从位份上来说只有她有资格先接话了。
“太子妃招见,妾自是早做准备,却也恐扰了太子妃。”卢懿是太师之女,怎么说话她不会不清楚,只是这类有些委曲求全的话从她嘴里提出来有些不伦不类。这就好比琇岚对陈俨说:“妾惶恐至极,不知何处惹了殿下不快。”
果然,卢懿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也是一副神色不堪的样子。琇岚抬起袖子挥了挥手:“你的心意我明白。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她本意是让卢懿借喝茶之故少说话,省的尴尬,但卢懿因之前的疙瘩,此时以为琇岚是不耐烦听这些,想让她别开口惹她耳噪。
虽说结局一样,但其中理解却是大不相同,卢懿本想一笑了之将此掀过,但露出的笑容总让琇岚觉得有几分勉强。琇岚也对她露出笑容,意思是:你别多想,我没想刁难你。
只是卢懿只一看便低了头去。
说实话,琇岚对这类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是没什么相处经验的,此时她见卢懿未理她,也不知自己又是哪一步让她多想了,她又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此刻便见她点破了问道:
“你低着头做什么?底下有花吗。抬起头好好跟我说说话不好?”
卢懿虽知道有这么一种人就是直肠子,不知变故,不看情面,但她还是头一次亲身体验。被琇岚如此逼迫,卢懿心中也生了几分火气:自己一步步退让,怎么这继室还如此死咬不放?果真是继室,不得与原配相提并论!
藏在心中的阴暗此时破土发芽。
她父亲为朝廷重臣,自己又身为嫡长女,若非当年一道圣旨扰乱了命数,将自己十几年的计划通通打乱,她这些年怎么会对同为高门的贵女低眉顺眼?她未出阁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本是高门正妻嫡母的命。
太子良娣又如何?终究是她曾不齿的妾。
卢懿抬起头,对上琇岚的目光:“太子妃,您这是……”
“诶,这便对了。”卢懿带着怒意的话被琇岚打断,“先前你便是那般低着头,我都看不清你的面容。如今抬起头与我说道,我才发现你竟也是个美人。”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琇岚的夸赞并没有让卢懿心生欢喜,她本就对自身为妾而感到羞耻,世人皆知娶妻取贤,娶妾取容,太子妃夸自己长得好看,这让卢懿只觉得琇岚是把她当做妾来看待。
可是,她现在的确为妾。
如同胸口又被扎进一把刀子,卢懿咬着牙陪笑。
就算是心有多少不甘,她还是接了那道赐婚的旨意,由一抬轿子,抬入了东宫。就算她心中再难受,她还是带着笑意回礼:
“……妾,谢太子妃称赞。”
纵有一身骄傲,终究圣命难抗,一身傲骨,不堪重负。
隐去羞愤,掩下不甘,她依旧是良娣卢氏,那个在原太子妃卧床不起无力掌权时孜身一人独揽后院大权的良娣卢氏。
即使是她最恨的那个男人,那位天下之主都曾称赞过自己治理有方、夸自己一句贤德,她还有什么可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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