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因之前久跪于冰冷的地砖上开始发颤,但陈俨不让人帮忙,他收回目光独自上了轿。
在往返东宫的途中陈俨掀开帘子看着一排排因见了他的轿子跪下对他行礼宫女太监们,他觉得这些从小看到大的东西真没意思,想抬眼看看雪,却只看到熟悉高耸的红墙。他也不能不顾礼数地将头探出去,因为他是太子。
想起方才在昭阳殿对帝后的承诺,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主子?”越岷又递了个汤婆子过去。
陈俨将汤婆子推回去:“我不冷,你自己用吧。”
他将帘子放下。
现在没有功夫去感伤,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解决,他不会冷。
此时的撷芳殿的主人还是孟菲茹,自秋冬换季以来原本就卧病在床的身体越发经不起折腾,冬天以前每日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冬天来了之后已是连饭都吃不进去几口了。
回到东宫后陈俨先去承贤殿换了衣裳免得将外面沾染的寒气带给孟菲茹。
“殿下来了?妾恭迎殿下。”
“你身子不好,坐着吧。”
将打算起身行礼的孟菲茹轻轻按了回去,陈俨让下人们都出去,孟菲茹知道他有话要说也坐正了看着他:“殿下有什么话便说吧。”
陈俨见她坐的端正,又见窗户未关,知道这是为了通风所以没起身去关窗,但担心孟菲茹吹了风受寒便替她掖了掖被子:“这个时候了还在乎那些礼仪做什么?你坐好,莫吹了风。”
“谢殿下。不知殿下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对妾说?还是说陛下已经受不了孟氏了?”
陈俨也不说话,将孟菲茹身后的枕头整了整,方便她靠着舒服些。孟菲茹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夫君,她能感受到陈俨温热的呼吸,闻得到他身上自带的一股清新的香气,她还记得那时候他们还是新婚,她第一次生病他也是这样替她掖了被子,整了枕头,问她:“菲茹,这样可靠着舒服些?”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有些可惜的是,她忘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说了句很不合时宜的话,将那个心里放着她的少年的一片赤诚毫不犹豫地踩碎。
就像今日一样。
“太子妃,你引以为傲的规矩呢。”陈俨与孟菲茹四目相对,他的双手环着孟菲茹,两人从远处看只觉得好生亲昵,但没有谁比孟菲茹更清楚她和陈俨之间的距离有多大。
曾几何时,他也轻柔地唤过自己的闺名,只不过在自己一声声“殿下”“太子”中被消磨殆尽罢了。上一次陈俨唤自己为“菲茹”时是什么时候,孟菲茹已经想不回来了。
陈俨原本在整理的手此时收了回来:“孟氏便是如此教育女儿的吗?”他没再坐床上,自己给自己搬了块凳子坐了上去。
孟菲茹看着陈俨的动作轻轻笑了起来,她少有感性的因陈俨而反问自己: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和陈俨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大概这就是命吧。她从小就被家族当做皇后培养,她注定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不是那个会因陈俨将元宵节最亮的那一盏花灯送给自己而感动的“菲茹”。
她还是更习惯孤独,那份从未体会的情感不适合她,她还是不要了。
从撷芳殿出来后陈俨没去文熙阁直接去的书房,他一个人随意拿了本书堪堪翻了几页便放下,独自坐在那看雪落。四周静悄悄地一片,唯有火盆里发出的炭火声带着少许活气。
雪越下越大,陈俨原本有些杂乱的思绪也清晰起来,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之前在昭阳殿上皇帝对他的逼问,皇后无法求情的隐忍,还有茶杯被皇帝砸在地上飞溅起来的碎片,以及孟菲茹刚才那句:
“妾的身子越发不好了,这个时候总想和家里人见上一面。妾有个年方十六的妹妹,叫宜琳,妾与她自小一起长大,来到上京后便再也没见过她,如今怪想她的。不知殿下可愿成全菲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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