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你心爱的姑娘被迫嫁与他人，你不想把她抢回来吗！”

不速之客的悲恸之语浮现心间。

叶鼎之当时便知，她说的是易文君；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认为自己所爱的人是她，或许是由于那一纸婚约罢。

易文君，熟悉的名字，陌生的身影；叶鼎之恍然想起天启城中她泫然欲泣的恸哭之语，她说不想做笼中鸟，她向往江湖，想要自由。

不对，她从未说想要自由，她只是说不愿做笼中鸟罢了。

自她拿出那两道菜，叶鼎之就明白她的未尽之言；我不愿做笼中鸟，我想要自由；他知道，易文君想要自己帮她逃出天启。

易文君与百里东君是我儿时挚友，他们身陷囹圄，我合该不能袖手旁观；但…

我并未挑破她的含糊其辞，而是问她，想让我做什么？

因为，我选择了逃避；我不忍看到挚友披枷带锁、画地为牢，但同时天启如暗礁险滩，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我不想，更不愿就此葬身；所以我问她想让我做什么，若她言明想要自由，我便尽力一搏助她离开天启，可她没有…

若我孑身一人、孤苦伶仃，该是会舍命成全她的自由，但不是，我有牵挂，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有舍命都想要守护的人。

世间万物，天下苍生；有人劫道戮财，就有人拔剑护道；有人贪赃枉法，就有人刚正不阿；有人劫掠百姓，就有人悲悯苍生。

我敬佩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扶危济困、兼济天下；我钦佩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壮志；我更敬仰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凛然壮烈；但不是每个人都要去做英雄。

岁月冗长，年华未央；我羡慕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气风发，叶鼎之深深看着烛火葳蕤中熠熠生辉的姑娘，心间热浪滚滚，我也曾意气风发，但现在，我只想抓住眼前的幸福。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兼济天下；我也不是英雄，不想悲悯苍生；我只是拼尽全力挣扎着从沼泽中爬出来的…人。

遇到师父之前，我从未吃过一顿饱饭，朱门绣户的街道我被家丁围住拳打脚踢；人影攒动的巷口阵阵竹鞭落满我的全身，只因我晕倒在东街乞丐的地盘；银装素裹的冬日，我蜷缩在破旧的庙堂，夜间狼嚎遍野，白日好不容易找的吃食还要与狗争抢！

我见过哀鸿遍野，饿殍满地；我尝过世态炎凉，易子而食；我更经历过断梗飘蓬，颠沛流离。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人的一生短短数载，哪里有机会将所有你的心之所愿牢牢握在掌心；万般不如意，万般不由人，我不怕与天争，我只担心争来争去，最后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师父走了，我更明白，我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与清琏长相厮守；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我都无力去管。

文君，希望你能明白，除了自己，世上没人能真正救你。

当你身陷沼泽，若只是想着拼命攥紧眼前的手，只会将他拉着与你一起沉沦；若不自救，谈何重生？

叶鼎之是自私的，文君，我没办法用自己的幸福成全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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