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浮生一梦（四，上）（新增）

22

竺莺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姐姐，让竺燕以丫鬟的身份进了府。

府里目前还不是竺莺能插手的地方，但她却没有干坐着，涂黑了脸出去替青楼的花娘采买物什赚了些银钱，用来打点负责竺燕那处的管事嬷嬷，让她照顾些竺燕。

期间她曾数次对着许娘子沉吟，最终却什么也没做。

经过多年调养，许娘子本来已恢复到和常人无异的程度，却因为母亲去世那场大哭发了高热，彻底成了个万事不操心的痴儿。

要说竺莺对这多年来一直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养母毫无感情是不可能的，但眼下这种情况，连吃喝拉撒都要人操心的许娘子无疑是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了这个小院子里，除了在她睡着时见缝插针地溜出去给人跑腿赚点钱以外，竺莺基本一步也离不开她，更别提看顾阿姊。

若单纯减少见到阿姊的次数也就罢了，可阿姊除开刚进府前几个月，每次回来手臂身上都有乌青，显然在府里过得不大好。

可她终究做不到像对待竺娘子一样对待许娘子，又不能劝说阿姊辞工回家，便只能生生耗着。

她本就体弱，这一郁结于心让她也病了好一阵，躺在床上烧得意识模糊。迷迷糊糊中居然是痴傻的许娘子跑出去给她买了药，煮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给她强灌进嘴里。

竺莺不知道许娘子从哪儿买的药，只凭着求生的本能勉强吞咽着。

那药一入腹就带来剧烈的痛苦，像是有两股力量在她的身体里打架，肆意破坏每一寸躯体，让她张嘴不断呕血。

竺莺在仿若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昏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但她终究还是活了过来。

23

染霖看到这里时，梦境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可见梦的主人极力想逃离这段回忆。

“比翼连枝梦”这项非化神不可学的术法可以借某人血亲之梦窥见其往事，放在有璇玑辅助的染霖手里更是威力大增，即便连天机的蒙蔽都能突破。

这样高深的术法自然也有许多局限，比如一人一生中只能被施加一次，再比如施术时需要身为媒介之人处于睡梦状态中，若是中途惊醒了，便再无机会窥得所求往事。

纵使染霖对竺莺的身份的推测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但尚未看到最关键处，当然不肯放任她醒来，便随手施了个昏睡诀，让原本不安地颤动眼睫试图苏醒的竺燕再次昏睡过去。

在染霖识海里下意识屏息凝神的璇玑长出一口气，庆幸道：“好险。”

刚出声牠便神色一变，生怕自己的发言引起染霖的注意，继而想起来与牠算背叛的账。

所幸染霖此刻无心同牠计较，便只作未闻，专心阅览竺莺的命线。

竺莺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她费力地睁开眼皮，入目便是竺燕憔悴的面容。

竺燕的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了不止一场，身上穿着粗布白衣，身上还有久未梳洗残留的微妙气味，趴在床边睡着。

即便是睡着了她也紧皱着眉头，十分忧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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