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之事（叁）

星星已然消散，月亮却仍旧依依不舍，没有与朝阳做告别，她许是不会走的。

借着灯火明珠，所有人都忙碌着，要准备中午的伙食。夜风吹到每个人的身上，瑟瑟发抖。

今夜的浔阳比往年都更热闹，有喜气，有晦气。

为了给暮春积福，吕姑洗今天要大慈一天，施粥，满头，面条，喜糖，甚至还施舍衣物。来的大多数是家徒四壁之人，也就有那个人。

虽然只有微弱的月光与灯花，蒋辰月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她走过去，拍拍那个人的肩膀，那个人也是衣衫褴褛，好似当年的自己。

“你还记得我吗？”蒋辰月问她，“旧年你还替方絮给我传话。”她盯着她脸上的灰尘，似乎在看早几年的自己，恍惚间落泪。她也不嫌弃她脏，一把搂住她，倒让她受宠若惊，一双脏兮兮的手，无处安放。只是放在自己身上不停搓。

蒋辰月很快松开她，蹲下来，牵住她的小手，瘦骨嶙峋，抬头看她，满脸尘灰。

生而相同，却又不同。有人偶遇贵人，飞上枝头罢了。

可是，夏莺时本就在枝头，只是树断了，老天给了个机会，她栖息了另一个树。

小乞丐也痴痴看着她，神情恍惚，完全不记得见过眼前这个人。

小乞丐推开她，瞪她一眼，又直勾勾看着施粥的地方，人很多，估计再排到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几乎想把脑袋垂到胸前，传出抽泣声。

“我带你进去吃。”

她摇头。往后缩了缩。

“你跟我去，我会给你好吃的，比外面的还多。”蒋辰月仍旧很温柔，一点也不着急，“不要怕，姐姐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她伸出一根小手指头，在小乞丐的小手旁，小乞丐抓住她的手。还是跟她进去了。

蒋辰月把她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去厨房烧了热水，水都没开，她就端走了。

简单给她擦了身子，就给她穿了自己的衣物，还是很大的。裙摆都拖到地上。可目前去找蒋暮春借衣服也不太好，就将就。

随后，蒋辰月又去厨房，端了很多面条包子给她吃，还告诉她：“中午有更多吃的。”

所有关于这个小乞丐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亲自动手。

等她吃完，蒋辰月把碗盘拿走，再回来。才牵着她到床边坐下，才跟她好好聊。

“你多大？”不答。

“叫什么名字？”她不答。

“那你愿不愿意每天都有好吃的？”她还是不答。

“你是哑巴吗？”不是烦躁问她，反而小心翼翼，害怕自己说错话。

她才点点头。

蒋辰月捧起她的小脑袋，笑嘻嘻说：“你这身高，与我九岁时候相当，我就当你九岁。名字的话，月夕，夏月夕，花晨月夕。”

也是为了纪念兰浸溪。

她点头。

蒋辰月本来是想带她四处转悠，只是此时天色也还黯淡，万一有个磕磕碰碰可不得了，现在外面人多眼杂，出去了难免落人口舌。

只是把人一个人丢在这儿也不好。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自己带在身边，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二人见到碧桃的时候，夏月夕停了脚，对着碧桃目不转睛。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只有没有被凌辱的人才能有，对开花的渴望。

看到碧桃，才猝然想起，答应了给方絮做的碧桃都还没有动手。

叹了口气，也不烦躁了。反正给不给都一样，他也不会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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