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天色微亮,路边几家粥铺煎饼小店才生烟。张茹玲压低那顶法式网纱卷边帽,遮住半张脸,青墨旗袍裹着玲珑身段,款款登上火车。等走到了最里面的包间,芯平说她过于着急:“等下一趟火车再进城,也好多休息会儿。”张茹玲摘下礼帽,放在一边,那一面系着一对绿纱网做的蝴蝶,仿佛只稍作停留,过会便要离去般。茹玲望着窗外不多的行人,这是最早的一趟进东城的火车,她不想等了,一刻钟都不想多等:“东城的兵都分派到锦州来了,他最好已经进了这城,我是……”说罢,茹玲停住了。火车一声长鸣,缓缓几下,便正常行驶起来。芯平与她坐在一排,这趟火车很安静,没有几个人上来:“眼下小姐是真难安心。”
往日坐几个时辰的车,都要带几份报纸杂志,解这窗内静寞时光。她来的匆忙,也没想到,只怀有一腔心事,不知从何提起。张茹玲闭上眼睛,靠在软椅上,几根手指数着月份,不过二十来天,就快五月了。袁成那天说,五月份提聘礼上张家,五月份叫花轿落府前。她盼这人间五月,跟把精神寄托在时间上一样。明知五月将近,她的婚期不会兑现,也不想太早就过于枉然一场,切让梦忆长远一点。突然,火车减速,重力让它再往前滑行一段路,声音便戛然而止,周围一片沉静。张茹玲睁开眼,对上芯平的一莲茫然。她掀开帘子,外面天已经凉了,车轨不远处山峦叠翠,这火车被中途停下。整齐的步伐声,踱到包间外,开始有人敲门,声音柔中带刚:“请开门,羽军查车。”张茹玲这才知道,原来这过了锦州,还设有羽军的关卡。她意识芯平开门,外面十来个军人,很快就涌入,一个个手拿长枪,神色俨然。这次领头的是一位头戴军帽,胸口贴着军衔的年轻男子。他将屋内二人一扫而过,声音平淡道:“不好意思,还请二位小姐方便我们搜一下房。”他军帽下压,遮住额头,看不到眼睛,声音一缓一沉,带着磁性,犹为好听。黑漆长皮靴,泛着光泽,黄皮腰带腰间一握,丝绒披肩随他一站一立,在脚后轻轻摇摆,加上身姿挺拔,衬得他颇有玉树临风之感。张茹玲没说话,久久看着帽檐下的脸,心中泛起涟漪。那人不等她说话,一偏头,旁边的人向两边散去,一阵翻箱倒柜,连床底也不放过,唯恐藏人。那官爷似乎注意到了张茹玲,于是一抬头,眉梢似剑,目光如炬与她双清亮盈水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张茹玲倒吸一口气,他嘴角一扬,一双桃花眼格外明亮,笑意渗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融化掉周围紧张气氛:“你是在看我吗?”张茹玲头一次与人说话略磕磕绊绊:“官爷……我是……我是……”实在无言,她干脆朝他一抿嘴,半笑半嗔:“官爷难道这般小气,还不让人多看几眼不成?”一语被反问,他笑的深了几分,见她明眸皓齿,忍不住问道:“你可是要去东城?”张茹玲转身不急不慢的走到桌旁,青墨色旗袍色本淡,压不住佳人的身姿窈窕,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落在官爷眼里。玻璃盏里倒上半杯温茶,她端至他面前,往上一抬,十指如兰花细长:“你说的没错,我是前往东城,可否请官爷喝杯茶,也算认识了官爷。”他伸手一举,没有接茶,反而抖落披肩,顺势披到她身上,再迎着她那小鹿般一闪而过的惶恐,一点一点给她系上,缓缓而说,调里显不尽的温柔:“那我邀小姐与我一路。”待张茹镇静下来,侧过脸看他,才觉得与他距离太过近,胸口那里狂跳不止。只觉身上的披肩带着他的温度,似乎一恍到了夏季那样让人觉得狂热。他继续说着他想说的话,就那样平淡似水的注视着她神色复杂的眼睛,她的小心思,被他看的一览无余:“我姓祝,名常鹿,敢问小姐闺名?”张茹玲牙龈一紧,努力掩藏掉所有情绪。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看故人那样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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