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众多大臣联合起奏,“臣请恳请陛下,下令将罪臣苏明泽之子苏陌流放,为无数惨死的天朝英烈们赎罪。”
这些大臣多是从先帝选举出来的肱股之臣,他们对苏明泽谋反一事心存疑惑,不愿相信以往誓死追随先帝的大将军会谋反,认为其中必有小人作崇。只是碍于皇帝急于收回兵权,当下不好直接仵逆,只好拼力保下将军的儿子。
皇帝听着下面的奏言,心里也在斟酌。苏陌虽已疯颠,却不知是真是假,苏氏一族又早已查抄,看似已无任何后患。况收回兵权一事,这群肱股之臣也得罪不得,是而,应允了苏陌流放之刑,不过必须派几位高手看护。
午时,江泞又偷偷潜入天牢一趟,带给苏陌一把防身的刀,名为‘踏山海’。
愿君前路一帆风顺,高山大海亦可踏!
“公子,该启程了。”狱卒不合时机地闯进来通知消息,硬生生打断两人含情脉脉的辞别。
“等我。”只见苏陌泛红微肿的嘴唇上下一动,未发出任何声音,回头深情的望向江泞。随即,毅然决然地踏上归途。
苏陌,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往后,只能靠你自己了,愿你一路平安。
刚出牢狱,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瞬间被乌云笼罩,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萧萧飒飒的风吹树木声,然后忽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像是江河夜间波涛突,蛰伏已久的狼终于出动了。风雨骤然而至,令人不寒而栗。
【起暮晨风绛双露,独归故里,闻见佳人泪。】
他这一去少则一两年,多则几十年,又或许再也无法回来。苏陌也舍不得江泞,但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责任。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一去既是为了孝,又全了忠,就是身死,也便无憾了。
前方的路途黑暗无光,千里、万里远,又是否每次都会有终点呢?苏陌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因为无论终点如何,他都会一路摸黑走到底。
手脚上的铁链边走边响,仿佛一步千万斤重。苏陌丝毫不顾众人嘲弄的嘴脸,一步一步,忽略腿脚上的不便,缓步向前。
正如当初,远离京城的纷乱繁杂,走向荒凉寂寞的边疆,驻守一方的苏将军苏明泽。
从此,无愧于心。
【斜照悲风拂柳面,独登高楼,望见故人归去。】
太阳已经西斜,乌云散去,大雨暂歇。
城楼上三三两两集聚的十来人早已离去,无人注意到,一袭白衣的男子正一步步踏上台阶。
高处不胜寒,唯愿见故颜。
微风拂起衣带,墨黑的长发丝丝分明,身影映在地面,好像又回去了衢州城,因为那里的楼台也曾照映过两位肆意的少年。可现在,只留一人屹立于高楼之上,另一人远远离去。
他望着晚霞夕阳下的京城发呆,不知这里边含有多少远离故乡流离失所的人的眼泪。爷爷,父亲的尸体不知埋葬在哪,也许早已被人抛入江心;他们得不到祭奠的魂灵,想必正在这月夜的京城里出没。
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都还在享受眼前的升平,谁知道这时正有一个人在遥远的高楼之上,想把那污秽的王都洗刷一次呢。江泞的心随着月光膨胀起来……
不仅是为了万千百姓,也是为了他。
【人才自古要养成,放使干霄战风雨。】
苏陌缓缓地前进着。两人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心境,一个整日整夜浸在血的仇恨里,一个疏散于捍卫疆土的大漠之乡。
终是江泞先动了情,苏陌用了心,两人沉溺于从不曾体验过的柔情。
两个黑暗中迷茫摸索的孩子,为了各自心中的光亮,毅然踏上旅途,终是愈走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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