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叁】

六月末的长安冥冥细雨遮天，黄梅雨已缠绵数日。

姜黎立在琉璃瓦下的朱墙根处，额前的青丝站着细碎的水珠，盛夏的牛毛细雨，打在人身上倒不碍事，只觉周身黏糊。

良久，阴暗的雨雾里才匆匆走来一人。

姜黎身子微微往前一仰，忙地又退回隐在了墙角，待那人到了跟前，姜黎才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大半年存下来的积蓄都在这里了，入手倒是沉甸。

小太监为难地说道。

龙套：【小太监】：姑娘该知道，这是杀头之罪.............

姜黎垂目，终是将手里的那枚凝脂玉佩递了过去。

姜黎：虽说生死有命，也得事在人为，自古便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说法，谁又没有那铤而走险的时候，今日的事情成了我会记住小哥的恩情，倘若不成，小哥尽管将自己摘出去，我这头必定照着你的说辞去圆。

小太监见她铁了心，忍不住叹了一声。

龙套：【小太监】：姑娘出去了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死人”，又能去哪里。

从宫里逃出去的人，也不是没有，可下场没几个好的，没名没姓，同个死人又有何区别。

姜黎笑了笑。

姜黎：小哥不用担心，往后如何，都同小哥无关。

她要的就是那“死人”的身份。

小太监长吸了一口气，接过了她手里的玉佩。

龙套：【小太监】：姑娘也曾帮助过我，但愿姑娘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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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回到浣衣局，进屋前拍了拍身上的水珠，掀开帘子时，碧素拿着火钳正在往火盆里添碳。

姜黎唤了声。

姜黎：姑姑。

碧素抬头，姜黎身上的缎子已被细雨打湿了一层，湿漉漉几缕发丝贴在鬓边，沾了雨水的脸庞白皙塞雪，眼梢处却是被雨雾打得微红，如初绽的粉桃，平添了几分媚色。

头一回见姜黎，碧素就知其姿色过人。

年前进来的那波秀女被皇上一句话打发到了各宫，能出去的都被自家人走了关系，撂了牌子，姜黎是为数不多留下来的几位，等到碧素过去选人，各宫的主子都选完了，就姜黎一人立在那，碧素让她抬起头来，正巧那日天上飘着随雪，姜黎一抬头，碧素便愣了神，许是从未见过，有人能生的如此干净，就如同被漫天白雪洗涤过，让人生不出半丝亵渎来。

碧素便知为何缘故，那脸太显眼，各宫的主子们没人愿意引狼入室。

碧素问她会些什么。

姜黎答得乖巧。

姜黎：姑姑教什么，我便做什么。

碧素将人领回去，起初给了她浆洗的活儿，后来见她对熏香颇有讲究，便让她跟着四桃留在了香屋里熏香。

大半年的光景，倒是成了碧素的左膀右臂。

这回便是救了她。

碧素见她进来这副模样，一面将脚下的板凳递了过去，一面埋怨。

碧素：香料库房也就几步路，却挪不动四桃那丫头一身懒骨头，好歹你出去也带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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