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并不希望官家你时刻盯着我啊……顾吟方不敢贸然触及父亲的逆鳞,又为自己引来皮肉之苦,只得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微笑应允,侧身遮掩住血水渗出的伤口,作势不许父亲再查看伤处,
赵琼纵然知晓顾吟方的苦楚,可自己迁怒顾家之事已经难以挽回,只能尽他所能让长子有片刻喘息之机,不至于再因怨怼而渐行渐远。
赵琼凑近身子心生不忍,感觉顾吟方即使竭力隐忍,连环的伤痛打击还是令他噤若寒蝉,稍有半分响动就目不交睫,极为瑟缩的裹紧了被褥沉思,好似有人在旁便睡不安稳。
“唉……小孩儿都没你这么浅眠,顾吟方。”
赵琼匆忙间还未换下入宫时的阑衫,神态也尽显壮年不再的憔悴疲倦,便是常年劳作的白丁,也不会衰老的如此之快。
赵琼在思念前人的痛苦中渐生白发,就连失和多年的儿子都难以安抚之至,只能暂时离开浑身颤巍的顾吟方身边,才能让他安心的睡上一两个时辰。
翌日顾吟方卯时便到公事司等候,诸人的眼色或多或少怜悯着顾家的落魄,对年少高就的顾吟方少有敬畏,更增添了新任公事的繁琐。
殿前司掌握禁军指挥之权,鲜少插手皇城司刺探情报等事宜,更别说去亲自提审皇城司的犯人,陛下可真是将一桩难题丢给了他,顾吟方神色焦躁的频频叹息道。
顾吟方避讳着他人梳理狱中案宗,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顾铧画押的文书,当年的笔墨口供更被人刻意撕毁,任顾吟方心间犹疑却寸步难行。
顾吟方自殿前司下任归家,还不等一脚迈进宫门,便看到许多垂拱殿下朝的官员,听闻他已就任殿前司公事,对顾家也言尽唾骂之语:
“顾家败落至今,竟不惜攀龙附凤也要受官家荫蔽,甚至还主动去了殿前司任职,如今官家力推新政,两司那些朝廷鹰犬,恐怕又要仗势欺压百官,真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爪牙死士。”
“不如我们一同上谏,请官家贬顾吟方出京外放,这才断绝了后顾之忧……”
可叹顾吟方为人刀俎,却还要忍受同僚的排挤贬斥,与父亲的质疑问难,这里何尝有一件是他自己想要的,而不是自诩温情的父亲强塞过来的?
顾吟方烦闷的撂下手头公事,似是带着愠色般掸了掸宽袖,也不想将一无所获的结果上奏陛下,目不斜视的走在那两位命官前方,任凭身后的闲言碎语愈发膨胀,也不曾怒目圆视的反驳低见。
“元丰三年……顾家子铧祸事宰执府,弃刀独走顾门,盗印私引禁军于道,搜捕三月——不知所踪。”
先前顾吟方将殿前司的卷宗尽数翻阅,却只能翻出顾铧丢印潜逃的案底,他始终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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