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禧的棺椁停在了乾清宫,以皇后之贤,帝后情意之深,无人敢提出异议。
若循祖制,皇后故世,皇帝辍朝七日为限,这个国家,这个朝廷,天下数万万的子民,并不允许天子无限地悲伤下去。
更何况,眼下南方还在打仗,稍有不慎,交趾就要打到广州门下。
但皇后故世后,皇帝始终不曾露面,反而是皇太后出面主持一切,然而皇太后也不提起皇帝现在怎么样,且她熟知前线战况,询问调度任何事,都让大臣们心服口服。
只有几位权重的大臣,从宫里得到消息,皇帝每天坐在乾清宫里陪着皇后的棺椁,不许人哭灵,也不许人去悼念上香,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皇后故世的第三天,京城瓢泼大雨,政筠召见几位军机大臣在慈宁宫商议接着南下的路线,秋依进门道
秋依:皇上刚下旨,将皇后的棺椁,从乾清宫请出,暂安至西边的殿阁。
秋依:皇后的谥号已然定好,为孝懿皇后。
政筠的心一颤,眼前渐渐明朗,她看见了大金的希望。
紫禁城西边的宫殿中,香烛高烧,白幡轻扬,殿外是大雨瓢泼,噼啪声不绝于耳,殿内则安宁静谧,只有皇帝一人,穿着湿漉漉的衣裳,用棉布擦拭棺椁上沾染的雨水。
小李子在边上备下了许多干净柔软的棉帕,但他们谁也不敢动手,将孝懿皇后请来此处后,就都退下了。皇帝的衣裳湿了,他刚才在雨中暴走,小李子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袍子,可不敢上前劝说。
他退出灵堂,回身就见数人从门前来,拨开雨幕仔细地看,竟是慈宁宫的人,皇太后冒着大雨,终于来了。
皇后故世后,竟连皇太后晕厥都没能触动皇帝,祖孙俩此刻才算第一次相见,皇帝几乎将自己与世隔绝,对一切的事不闻不问。所有人都理解皇帝的悲伤和痛苦,孝懿皇后走得太突然,实在太突然。
数把大伞遮风避雨,皇太后身上未沾湿半分,但政筠在门前看见小太监捧着干净的素服,问小李子
王政筠:皇上淋湿了?
小李子含泪道
万能角色:皇上一路从乾清宫走来,不肯叫奴才打伞,身上几乎湿透了。
秋依:怎么不为皇上换袍子?
可这话问出口,彼此心里都有答案,小李子只管抹眼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政筠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袍子,留下秋依和所有人,独自进门来。
崇博已经擦拭完了承禧的棺椁,正拿棉布擦拭自己的脑袋,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回眸便见是母后。政筠看见儿子正自己擦拭被雨水打湿的脑袋,心里已经松了口气,不,从秋依说崇博把承禧的梓宫移到这里来,她就知道,大金有希望。
王政筠:母后为你换衣裳。
政筠说
王政筠:博儿,来。
这些年来,崇博从未为自己穿戴过衣衫鞋袜,就算是此刻,也有母后为他打理,他知道自己命好,投生天命之子,他不该抱怨老天,不能憎恨神明。可是老天和神明,为什么要夺走他的至亲至爱,为什么要让他孤零零地在这人世间?
皇甫·崇博:那天……是承禧为我束的腰带。
崇博的声音低沉沙哑,开口,便抑制不住的哽咽
皇甫·崇博:母后,承禧早晨还为我束腰带,母后……
政筠颤巍巍捧着儿子的脸,四天没刮胡子,博儿一下沧桑了十年
王政筠:哭吧,孩子,哭吧……
失去丈夫,失去崇焘,失去安妍,失去了如姝和如锦,到如今,儿媳妇,为大金留下尊贵的血脉,也撒手人寰。
可是,政筠知道,即便悲痛如此,想要活着,还是能活下去,她不就这么活过来了吗,一次又一次,她都活过来了。
她曾是那么开朗那么鲜活,像紫禁城上空的太阳,将这皇城的角角落落都照得透亮。政筠将自己贴身的佛珠,放入棺椁中,合十祝祷,愿孩子去西天极乐,愿孩子来世投胎,只享人世富贵安逸,长寿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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