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发呆,不是因为听不懂若闲这番话,他甚至从这话里听出了两个意思。一个是这小子果然喜欢寸心,他甚至愿意做寸心的备选项,即使最后不被寸心选择,他也尊重她,理解她,只盼着她好。而另一个意思,就是指责杨戬从来不懂寸心,他给的其实从来不是寸心想要的。
于这一点上,杨戬自觉汗颜。的确,他看似样样都比若闲强,实际上,若闲却更明白寸心,懂她的柔软,懂她的苦衷,也懂她的心之所向。所以他呆的正是这个,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遇到的,是个样貌心思都不输于他的劲敌。
杨戬呆坐了许久,也不知若闲何时离开的,火光渐渐熄灭,他才意识到周围已没有了人。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好了,昏暗中斟酌了片刻,才摸黑寻到陆晴染的帐篷。
哪里是他认不得路,是他也被若闲问得动摇,他开始审视自己。他自私地认为寸心永远属于他,就如同他当初自私地抢亲成婚,造成他们做了一千年的怨偶,源头都来自于他的自私。他一直向寸心表达复合的愿望,却从未询问过寸心是否需要复合,也许他做的一切,对寸心来说只是打扰。或者说,寸心连打扰也不需要,需要打扰的人,一直是他杨戬罢了。
如此一想,他便更自惭形秽,更觉残忍。
他往帐中看了一眼,寸心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也好,他本打算施个沉睡咒在寸心身上,然后替陆晴染接上断舌。
杨戬尽量放慢了脚步,生怕打扰了寸心片刻的安宁,他静静瞧了她半晌,才浅浅抬手捻出心诀,只是施法的一瞬间他猛然怔住,脸色一白,目光紧紧盯住陆晴染。
陆晴染的舌头竟然已经接好了?是寸心?还是若闲所接?
其实他心中已有断定,多半是寸心所接,便不由得一阵懊恼。他明明已经告诉她,不要趁他不在,就私自救人。替人接舌,代价不仅仅失去味觉那么简单,应劫之日,这些都会加倍奉还。
事已至此,杨戬俯身抱起她,想为她寻张软榻以便睡得安稳些,却听到寸心梦中呓语:“杨戬,你别过来……你走……快走。”
杨戬胸口一钝,难道自己竟让她如此厌恶,连梦里也在赶他走。
可他转念一想,她原本就该记恨着他。他为人夫的时候,忽视了她一千年,后来又让她被囚禁在西海,她记恨得不无道理。也只有记恨着他,才说明她从来不曾忘却对他的爱恨。便又微微一笑,心里竟还有些庆幸。
寸心醒来时发现身上所盖之物乃是杨戬的外袍,不由自主联想起昨日做的一场噩梦。梦里七七遇难,而自己也天谴临头,杨戬突然现身,想替她挡下,她拼命喊着杨戬不要过来,可杨戬竟还是义无反顾。
她独自靠在床边,表情有些迷糊地揪着被子。
自从若闲提点出杨戬替她代过一事,她便频频梦到应劫之刑。梦里杨戬不遗余力地救她,她也自是泪眼滂沱,只是分不清到底是何情愫。
这便勾起她的一番自我拷问,正如若闲问她一样,她当真已将和杨戬的前尘抛却?还是将情意掩藏起来不为外人道罢了。杨戬已经几番表白,可她焉能相信?一千多年前,杨戬也说除了她心里没有旁人,她才义无反顾嫁给他,可他后来又说他是为了报恩才娶她。那现在呢?他是不是又只是为了报答顶罪一事。
她不知道。对于她这个劫数难逃的人来说,知道这些也没有意义。她不是个有福的人,又常辜负父母手足,能活到这个岁数也算知足。
所以七七之事,实在不必再牵连杨戬进来。
她收起杨戬的外袍,打算去看看陆晴染,并劝诫她不要再干傻事。
帐中温暖,寸心却被突袭而来的一阵寒意打扰,来人开口:“这是真君的袍子吧?”
寸心纹丝不动地看了她一会儿,她没有称呼杨戬为驸马,而是真君。良久,寸心被自己的猜测惊出声来:“晴染,你……你恢复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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