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过往

他终是熬到了第四个阶段——畏寒。

因此他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尽管他缩起身子，将全身都缩入被中，却也感受不到片刻温暖，直直被那药力拖入无边的寒冷之中。

“宫远徵，你撑住，我去为你煮姜茶、添炭盆，你等等我！”云雀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她还未站起，便被他一把拉住，只听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不要出去，不要惊动旁人，那样哥哥就会知道的……”

“好，好，听你的，我不出去。”

云雀点点头，顺了他的意，而后将房内所有被褥铺盖都抱了过来，一条条悉数盖在他的身上。

“有没有感觉暖一点？”

她握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同时用自己温软的手掌摩擦揉搓着，只为能唤起他片刻暖意。

在这一瞬间，宫远徵又想起了他阿娘，突然好想听人讲故事啊！他看向皱着秀眉，满心满眼为他担忧的小姑娘，直白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我想听故事，关于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

云雀愣了一愣，与虚弱的少年对视了片刻后败下阵来，她轻叹口气，眼睛望向窗外的夜色，悠悠开口道:

“我的故事，大概要从一口棺材讲起。我是棺材子，我娘临死之际在棺材里生下了我。我的哭声被一个老爷爷听到，他将我救出来，抚养了我，我们爷孙俩的生活一直都是清贫而快乐……但在我七岁那年，爷爷为了捡酒肆门口那几只没人要的冷包子，被几个醉酒的恶霸活活打死了。而我，被无锋的寒鸦捡到，他将我带了回去，作为刺客培养，一直到今年，我在无锋度过了五年的时光。”

云雀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砸在宫远徵发白的手背上，他只觉被那滚烫的泪灼地生疼，双手竟奇迹般逐渐有了温度。

“你不要……你不要哭……”

尽管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但他仍旧执拗而笨拙地想要安慰她，他伸出手，想将那俏丽脸庞上的泪痕全数拂去，却不料自己的手臂才探出被窝，就感觉到直入骨髓的寒意。

寒气栗冽，砭人肌骨，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

云雀见此，忙将他的双手全部塞回被褥，连带她自己的手，也被这霸道的人拖拽了进去。

云雀无奈一叹，只能将泪痕蹭在肩膀处的衣襟上，而后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无锋的日子那么难，那么苦，但却也有人带给我光亮，那人便是我的义姐，她长我七岁，一直都将我当做亲妹妹疼。爷爷没有告诉过我生辰之日，姐姐便将我们初次见面的日子算作我的生辰，她每年都会为我庆祝，去年还送了我一只镯子，我喜欢极了，一直戴在腕上，从不离手。姐姐说，待到我及笄，一定会再送我一只更漂亮的发簪，只是不知，日后我还能不能再见到姐姐。”

云雀的故事讲完了，她感受到自己戴有手镯的那只腕子，被宫远徵整个包入了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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