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啊,”海之唤摇了摇头,“我看你这些年,竟有点作茧自缚了。”
赵清珵自嘲一笑,“老师说的是,润鹤该骂。”他垂着头,语气有些低落,“从前润鹤以为手握重权,便能随心所欲更为自由,可如今只觉得满心茫然,无论我站在哪里,身处何位置,总觉得满身桎梏不得自由。”
赵清珵成了被束在蛛网中的飞虫,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
“当年润鹤狼狈入都,被关在囚车中时,觉得活下去最为重要,活下去,爬到高处,让谁也无法欺凌我与阿姐。可如今我坐在南翊侯的这个位置上,却觉得手中空空如也。”
赵清珵只觉得自己如今好似在追逐一道虚无缥缈的光,他不知道那道光会出现在哪里,行走在漫漫长夜下没有尽头。
如今越往前,越觉得窒息黑暗。
他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于是海之唤让他停下来。
和蔼而又平静地与他说,润鹤你走太快了。
先停下来,再往前走。
被推着往前走总会痛苦迷茫,停下来自己找到往前的路,才能走的长远坚定。
赵清珵开始在岭南过上了修身养性的日子,白日里要么读书,要么跑去和海之唤一块钓鱼,海之唤依旧喜欢用那一根没有饵的鱼竿,随意地往湖心一抛,戴着斗笠躺在泥地上,望着天边慢悠悠飘过的云,怡然自得。
在岭南的日子悠闲,赵清珵伤养好了,连带着腰上都多长了几两肉。
在某一日风轻云淡的日子里,海之唤突然问赵清珵,“倘若北周大乱,他该如何?”
赵清珵被问住了,像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润鹤,倘若今时今日,北周四分五裂,天下大乱,各地封王拥兵自立割据一方,流民遍地饿殍遍野,你该当如何?”
在此之前,赵清珵只想过他想要握住更多的权势,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权势能够带来什么。
身处望都手握重权之人能够搅弄风云改变朝廷格局,赵清珵也曾是其中一员。
但放眼北周,手握重权能够带来改革,也能带来战争。
在那一日到来的时候,赵清珵想,他能做什么?
如今他是南翊侯,是岭南百姓心之所向的南翊侯,他需要站出来,保卫一方疆土,让身后百姓免于战火,或许他还需要做的更多,不止岭南,如果他手中的权利足够大,他还能够让更多地方的百姓免于战火流离。
赵清珵心中拂过一阵清明的风,他苦涩一笑,“老师,原来权利带来的不是自由,而是困住自由的枷锁。”
“润鹤,权利从来就带不来自由。”
“人生而束缚。”
“有人被眼前的一餐一饭所束缚,有人被万贯家财所束缚,有人被责任与道义束缚,自然便会有人被至高无上的权利所束缚。”海之唤望着湖面,轻声道:“看,鱼上钩了。”
“就连无饵的鱼竿都能困住游鱼,润鹤,接受你身上的束缚,老师会一直看着你往前走。天下万民会做出选择,当你将万民放在肩上之时,万民也会将你放在心上。”
赵清珵是在望都跌跌撞撞往前走的人,他的身边没有人教导他如何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他凭借着自己青涩的直觉一次又一次做出了走向北周万民的选择。
从赵清珵决定将海之唤请到岭南,从赵清珵决定在岭南开始土地改革的那天开始,海之唤便知道,不是北周选择了赵清珵,而是赵清珵选择了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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